麗日和風,輕卷入窗,半魂醉在黑木案上袅袅盤香。
原清逸光着上半身躺在羅漢塌上,長甯正在他鎖骨處輕揉慢滲,但她今兒卻不似前幾日專注,思緒随着熏香絲絲縷縷地飄。
過往她幽閉在西谷中,不懂人情,對蒼龍谷諸事也無動于衷。眼下她常往佰草堂跑,每每看見血淋淋的傷口,她就會由衷地升起一股悲憫。
連帶着情緒也變得複雜起來,擔心,疑惑,惆怅,還有......
長甯盯着原清逸滿身的傷痕,她就如同捧着個摔碎無數次又粘合的白玉瓶,而這些傷也随着指尖長到了她的心口上,生出股撕扯。
良久,她才自顧喃了聲:“哥哥不喜人近,或許也是不願被人瞧見這一身的傷罷。”
長甯今兒上藥格外沉默,原清逸猜測是自己這一身的傷令她觸動。指尖的每一寸觸碰都飽滿情意,訴說着對自己的珍惜。
這令原清逸甚覺愉悅,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在她面前展露無遺,被她凝視,撫摸,獲得她滿目的關切,成為她心中最重要之人......
指尖揉到脖子時,長甯湊近瞧了瞧被雪蟒咬過的齒印,喃道:“莫非雪雪咬哥哥是替他吸除毒素?”
她今早見到吳松仁替傷患割血放毒,才會有此猜測。
長甯仔細摸了摸,眼下已瞧不出絲毫異樣。她無意間行至碧潭見到雪蟒,又恰巧撞見它替原清逸吸血,她隐隐感覺此事乃尊者有意而為,遂打算尋機去幽澤問問。
青絲伴随她俯身的動作在原清逸胸前輕掃,一股酥麻之感自腳心升起,騰至胸口處盤繞。他呼吸一緊,既想她快些起身,又想讓她貼得更近。
鬧心的念頭令他的眉心攢成了核桃,甚至沒去想她何時又見過雪蟒,還替它取了名。
鼻尖萦繞着熟悉的藥香,長甯突地一悸,她慌忙地起身坐直,将手按在心口上細細體會,但那股震顫又轉瞬即逝。
長甯也沒在意,她将手掌貼在原清逸的胸口,心跳沉穩有力,确實覺不出異樣。
她又将臉直接貼上胸膛,全神貫注地聆聽,試圖覺出一絲不尋常。
細風穿窗而入,攜帶着甜香悉數滾進原清逸的肺腑,燒得血液發燙。他的掌心已滲出細汗,而閉眼無疑令身體更加敏感。
貼近的感覺太陌生,分不清是難受或喜悅,他不由得朝下瞟去。
目及所視僅有随意灑落在胸前的青絲,縱使瞧不見玉團臉,原清逸的胸口卻清晰地感受着她睫翼的刮動,加之柔軟的觸碰,他的喉嚨裡猛地湧出一股甜。
淡雅的麝香味淺繞入鼻,長甯輕嗅間半撐起身,她盯着腰側,手指躍躍欲試。
昔年面對勁敵原清逸都不曾緊張,眼下卻生怕她動。若阻止,她又會否生氣,認為自己不該假意昏睡騙她?
素來冷靜自持的原清逸竟變得猶猶豫豫,堂堂尊主如同待宰羔羊。
攏視之間,長甯大概确認了麝香味來自何處,其實昨日她便隐隐察覺,隻不過忙于上藥,遂才未留意。
眼下麝香味更濃,卻并非昔日那種泥土的厚重,而是帶着一股清甜,雜糅了濃烈與淡雅兩種麝香,如同雪中春信與南朝遺夢混合,變作一夢清甯。
目光輕飄飄地往上瞟,長甯注視着冰雪臉上的一縷紅,眼尾捎起。
他果真未昏睡,自己做了什麼他都清楚。
縱使半魂醉對月燕有效,長甯也曉得二人的武功不可相提并論。因此昨日她就留有心思,若原清逸允許自己觸碰,那即代表他允許自己親近。
待時機合适,滾入塌上之事即可水到渠成。
既然他醒着,長甯姑且按下心中的浮漂,反正過不久就能光明正大地看了。
她雖試圖說服自己,心頭卻仍有一隻貓爪子在徐徐撓癢。
貼在他胸膛的手心發了燙,長甯拿起嗅聞,皆為原清逸的氣息,聞得她滿口生津。
心跳聲“咚咚”往上爬,及至玉團面上蔓延出兩朵绯雲。
雪蟒咬過的兩個小點微微發癢,長甯輕輕地撓了撓,又深吸了一口氣。
知他清醒着,葡萄眼勾起絲狡黠,她故意道:“算了,兄長不喜,我也不該窺視。既為男子之物,想來别人也有,一會我就讓映秋姨帶名男子來瞧瞧。”
原清逸先前總有意讓其餘男子來陪自己,長甯雖不明何意,如今他已允許自己親近,她也想看看他是否有變。
輕聲如重拳砸向心口,令原清逸呼吸一滞。
她要看别的男子那處?她還要去摸?
待她照舊躺在身旁小憩時,原清逸忍不住将她翻身面對自己。他握住一隻柔手,輾轉地捏了好一會,又低頭湊在瓷脖上嗅聞着甜香。
他竭力壓制着嗜血之欲,将下颚抵于其頂,來回地輕摩細擦。
少傾,原清逸撥開她後腦勺的青絲,一摸,确實有道疤。
心口一緊,他想,日後絕不讓她再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