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
談遠打量着龔大哥的面色:“可你看着不高興啊?”
龔子傳當然不高興,在知道自己是第八後,他的第一反應是開心,但很快就不滿了,為什麼隻是第八?
可是這種話說出來就太不知好歹了。而且他以童生之身超過那麼多人,确實聽挺驕傲的。
“有一點,主要還是高興。”龔子傳道。
吳驕冷哼一聲:“有什麼好高興的,運氣而已,多練練吧!”
龔子傳很生氣,但他不會吵架,隻好看向談遠。談遠道:“不是運氣,龔大哥平時就愛看史書。”
吳驕不說話了。
曾叔平道:“又要敲鐘,我們進去看看是講些什麼?”
進去一看,先生早已來了,站在那裡,偶爾看衆人,主要是在收拾自己帶來的東西。
鐘聲響過,林先生做了自我介紹,又說他要教書法,不喜歡的可以走,留下的就好好聽。
大約走了十個人,不多。
談遠是肯定不走的,他和龔子傳對視,他們兩個都愛書法,他更是極愛!
沒想到這位林先生講書法,竟然不是用毛筆,而是擺出一塊黑闆(刷了漆的木闆),用白垩在上面寫字!隻看這一筆漂亮的硬筆字,就知道林先生的毛筆字也很好看。這一手吸引了很多學生擡頭去看。
龔子傳感歎,“我們程先生寫字也有這麼好看,可惜他不常寫硬筆字,白垩太貴了。”
白垩太貴?談遠心想,粉筆在這裡有市場嗎?他要不要試着做個粉筆?
來不及多想,林先生已經開始講了,談遠不想錯過這樣的書法大家的話,于是隻好認真聽。
不是大家也當不了遠山書院的先生,林先生明顯對書法有熱情,愛屋及烏,對他們這些愛讀書的也很熱情。
他也不要求學生們改變自己的行文風格,隻是希望學生們能從他那學到點東西。于是講了兩刻鐘,他就要學生們把講堂裡的學規寫下來,他評前十。
學堂裡可有三十多人,隻評前十?這無疑激起了學生們的競争心,但字要寫得好可是要平心靜氣的。
吳驕寫的學規沒有得到名次,他自閉了。難道遠山書院和他犯沖?怎麼到了這裡事事不順,他再也不是第一了?!甚至再也沒人關注他了?!
曾叔平之前是第十,現在還是第十。龔子傳第四,談遠第三。
林先生給完名次,似乎意識到對面兩個人是自己的同道中人,于是指點龔子傳:“你寫的還是有點飄了。”
又問談遠:“你就是談遠?昨日我們這些人可就都知道了,今天就見着你了。”
談遠笑道:“我也是久仰林大家了,以後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說完林先生就收拾東西走了。
“你現在可是第四,高興了吧?隻要你能改改你的脾氣,秀才還不是易如反掌?”談遠道。
高興是高興,不過還是和之前一樣又不滿意,“秀才易如反掌,你可真是看得起我。”
談遠無奈,看來龔子傳還是沒打算改。他和龔子傳一起學習七年,還不知道他嗎?本事還是有的,就是沒結果,不自信。
于是談遠沒說什麼,隻拿着課業回去。
吳驕看着三人的朱批,隻覺得刺眼,“這麼久了,都累了,我們回去吧?”
确實有點累,于是四人回去休息。很快就回去了,兩個小厮守在門口,從吳驕手上得了鑰匙,開了門,進去給他捏肩捶腿。
說實話,這一幕有些恐怖,對于談遠來說。
因為階級分化太明顯了,人完全成了工具,而他如果出身差點,天賦差點,可能也會淪落至此!甚至可能更差,畢竟知府家的少爺身邊的奴才,也不是誰都能當的。
似乎是他看吳驕比較久,龔子傳道:“唉!你看他,過得多爽,我也想那樣,但是沒福氣,我不喜歡外人在旁邊。”
“我給了我娘錢,她應該雇得起人,你家為什麼不雇人?”龔子傳感到奇怪,一般像談遠這樣的家庭都會有仆人,談家的左鄰劉家,右舍張家可都有奴仆伺候。
不雇人自然是談遠的主意,他知道雖然自己是憑科舉出身的,但其實算暴發戶,曾是窮人的暴發戶家人有了窮人奴仆,一時心态難以轉變,隻會變本加厲欺負仆人。
談遠不敢賭父母能保持本心,更不敢賭大哥能守住底線,隻能讓他們多挑選一段時間,也多适應适應,反正家務活都可以花錢找人臨時代勞。
他把這一番道理告訴了龔子傳,龔子傳道:“有道理。”
談遠看龔子傳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自己什麼時候成暴發戶。
考不中秀才,不用想,那是肯定沒權,爆發不了。但是有錢好像簡單點?談遠又想到了粉筆,粉筆生意做好了,可以緻富啊,誰會嫌錢多?
可是粉筆是什麼做的?他讀書時從來不關注這些,隻隐約記得石灰石什麼的。
談遠道:“龔大哥,你學得雜,我問你,林先生的白垩太貴了,要是你做個差不多的代替,你覺得用什麼好?”
龔子傳從小就愛玩,卻從沒玩出過什麼名堂。乍一聽,那是一點思路也沒有。
但他會看書,硬是看了幾天書,想到了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