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遠被朋友誤會了,心裡非常難受:“你就是這麼看我的?我什麼時候貪錢了?你想想,若是一文錢一支,師兄弟們,書院先生們必是還沒用就嫌東西不好,不肯用了。”
龔子傳:“那就先白給他們用啊,用了就覺得好了。”
談遠無奈:“像粉筆這類東西,難道強送給人用?你去?”
龔子傳自然去不了,面對談遠這樣的熟人他能說會道,對陌生人推銷,那真是要命。
“好吧。可是一兩銀子一盒,我開不了這個口。到時候你去辦詩會,我看書去。”
龔子傳妥協了,但又好像沒妥協。談遠很傷心,讓他一個人做這些算什麼?
他強忍傷心:“龔大哥還不知道我,我什麼時候把銀子看在眼裡?初期粉筆定價高才好,後面才能賣得便宜。如果現在就便宜,也許大夥還是覺得好,可是必有品性不端的商人仿制,為了省錢壞了粉筆名聲,到時候無人用粉筆也是可能的,我們就白幹了。”
談遠的話很有道理,且十分真誠。龔子傳也軟了态度:“讓吳驕幫你吧,我不适合做生意。”
吳驕舉手:“我很樂意幫忙。”
談遠看一眼吳驕,也隻能這樣了。
誰知道,龔子傳接下來早出晚歸地不太搭理他了,還交了新朋友?
談遠心裡很不是滋味,沒想到因為價值觀分歧就要失去玩得這麼好的朋友了。
至于原本要幫他的目的,也不必說了,他現在也是為了自己。
“就定在重陽節吧?到時候登山賞菊,下來鑒賞粉筆,也是十分有趣。”吳驕道。
談遠也覺得定在重陽節不錯,“好,暫且用木盒,看着精美,等粉筆名氣打響,咱們該用紙盒。”
紙盒木盒,吳驕不關心,他道:“到時候我們都要作詩,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談遠自然是早作準備的人,“現在就讓你的小厮把風聲放出去吧?”
遠山書院人才多,環境又寬松,因此各類活動也多。但像談遠和吳驕搞得這麼正式,這麼有意思的少,因此他們都願意參加。
九月九日是重陽,有早早就去登高望遠的,也有來在木闆上試用粉筆的。
詩會消息放出去,大多數人是觀望,聽聽而已,但也有人找來了。于是他們被吩咐準備菊花菜桂花糕和闆凳。
所以詩會上可以吃東西,也可以休息。旁邊木闆上也有一些贊美粉筆的詩句,用來抛磚引玉。
談遠是主辦人,自然也要出一首詩。他想着,既然要推廣粉筆賣高價,那就必須高雅。
于是他仿照白居易,寫了一首《授業吟》,點明了粉筆的用途,擡高了粉筆的身價。
他寫的是:
素心原似雪,碾玉作身輕。
不畫娥眉黛,唯書聖賢名。
講筵磨瘦骨,寒暑染霜英。
待到桃李豔,悄然化粉晶。
粉筆,這些人都不熟悉,但詩實在好,衆人都喝彩。
談遠道,“我寫的不算什麼,咱們山長寫的才真是好,不枉我特特去求。”
李山長,姓李名珍,有李太白遺風。生怕最愛李白之詩,他做的詩也有李白的味道。
他不過是聽了聽談遠說的粉筆的制造和前景,又寫了幾個字,就用粉筆寫了一首詩。
《詠粉筆·谪仙》
拈來星漢屑,碾作玉塵揚。
畫破天宮壁,書成白玉章。
身随春雪盡,魂入墨池香。
莫笑微軀碎,曾留萬古光。
高雅,實在是高雅!這詩更是滿堂喝彩,把氣氛推向高潮。這時有那幫忙的秀才坐不住了,按照預先安排的,道聲獻醜了,上去寫詩。
他寫的《白垩吟》,真是為了抛磚引玉:
白垩捏成筆,輕揮字迹清。
講台三寸短,粉屑一身輕。
寫盡春秋事,磨平晝夜更。
功成身自散,何必問前程。
他寫完,台下有幾聲小小的喝彩。李山長之作仙氣飄飄,不如這位兄台,寫的讓人好像回到了人間,更讓人覺得自己也能寫!不少師兄都蠢蠢欲動,也想露一手。
談遠很是滿意自己的安排,不過如果都是抛磚引玉之作,沒有好詩好句,那詩會就算失敗了。談遠微微一笑,和林先生對上目光。“衆位師兄不知,林先生可是試用粉筆第一人,定有好句,我們請他來吟詩一首,如何?”
林勇缺錢,談遠又是給銀子又是三次去請,他也就答應了。他走到中間,背着手,一邊走一邊吟詩:“空山新雨後,素筆自生煙。點染松間露,勾描石上泉。身随雲影淡,意共墨痕鮮。不著纖塵色,明明照大千!”
“好!好!”台下的學生齊聲叫好鼓掌。
林勇聽了,很是開心,覺得對得起拿的銀子。
談遠更開心,道:“這次的詩會,詠的就是我手中的粉筆,今天之内,任意一個人都可以留下詩句,彩頭是三十兩銀子,明天就在此地,宣布第一名,現在請大夥寫吧,寫在木闆上,紙上都可以。不過,最後是要寫在紙上交過來。”
現場也有提供紙筆,不過現在誰還願意用筆,都想稀罕稀罕粉筆,搶着用木闆。不少人更是拉着談遠等人問粉筆怎麼用?
沒人問這粉筆價值幾何,零人在意。
遠山書院,辦詩會的地方最是熱鬧。龔子傳知道詩會在哪辦,特意避着,在書院裡清淨的地方閑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