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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事态十分緊急,衆人齊心協力,在入夜前清理出了一個院子,一張涼席被擺放在中間,于玲被放了上去。劉叔主刀,韓凝輔助,孫姨幫忙燒着熱水,剩下的人都出去尋找藥物。
除了小涵呆坐在院中,所有人都在慌亂恐懼中忙碌。
趁着夜色,王盛獨自一人開着車回到了廠子裡,他想碰碰運氣,看看能否拿回落在這裡的藥物。
感染者的數目沒有減少,隻是四散分開,與昨天的境況看起來好太多了。
王盛把車子停到了遠處,下了車,趁着月色悄聲向前走着。
在陸陸續續地解決了幾個感染者後,他終于摸索到了廠子的拐角處,一個感染者正背對着他,呆滞地站在門口,頭擡得高高,好像在看月亮。
王盛抽出了腰間的刀,慢慢向前摸索,趁着對方還未反應過來,刀已經利落地插入了感染者的腦子。
一陣扭曲的攪動聲響後,屍體變得安靜,他輕輕地把對方放倒,閃身進了廠子的内部。
空蕩蕩的,廠子的内部,一切還是如同他離開的樣子,沒有血腥殘肢,也沒有一個‘人影’。
王盛輕輕呼氣,順着月色透進來的光線,謹慎地繼續觀察。
半晌,一切如舊。
王盛慢慢地向前移動,靠近着堆放物資的地方,也是最靠近裡側小鐵門的地方。他站到了門側,輕輕伸手,想要徹底關閉這個危險的源頭。
忽然,一隻髒污的手伸了出來。
王盛瞳孔一縮,用力拉住了大門,緊接着,是骨頭碰撞的聲音。
“啊!”一聲慘叫傳了出來,随即又被立刻壓住,門後傳了痛苦的輕聲嗚咽。
這絕不是感染者能發出的聲音,并且,這聲慘叫的聲音也令他熟悉。
王盛緩緩松開了手,然後,輕輕推了一下鐵門,随着鐵門慢慢地展開,他的刀尖也朝着裡側伸去。
緩緩地,一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晃動着她的胳膊。
正是一身髒污的李岍。
“你還活着?”王盛的刀沒有放下,依舊緊對着來人。
李岍的額頭冒出豆大的汗水,她咬着牙,痛苦地點點頭,擡頭看清了來人,又望着正對着自己的刀尖,艱難開口道:“我沒有被咬,你這個刀,剛捅過感染者吧,不要對着我。”
王盛後退一步,讓對方整個身體都進入了光亮中,刀依舊對着李岍,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我真的沒有被咬。”胳膊上的痛苦讓李岍的腦子變得混沌,眼前晃動着的,泛着冷光沾着惡心液體的刀尖,更是讓她煩躁到了極點,“怎麼?你是想讓我脫光了給你看看?”
王盛不語,隻是繼續上下打量着,看到她的衣服除了髒污,沒有什麼破損,才緩緩收起了刀,轉身走向了擺放物資的地方,拿起一個背包,開始裝起了東西。
李岍呼出了一口氣,扶着胳膊,慢慢跟了過去,放低聲音問道:“你是來救我的嗎?大家還安全嗎?現在轉移到了哪裡?”
王盛沒有回複她,隻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我不是故意要放那些感染者出來的,我隻是想要進去找個東西……”李岍忍着痛苦,慢慢解釋道。
藥品已經裝完,王盛把背包一拉,站了起來,重新看向李岍,聲音和目光一樣冰冷。
“就是因為你所謂的不是故意,害得我們大家重新變得流離失所,害得于玲被咬傷。”他冷笑一聲,話像刀子一樣紮進了李岍的心中,“李岍,你做事是隻考慮你自己的嗎?”
李岍怔住,久久不能回應。
……
濃重的夜色下,一輛車子疾馳在荒野,車上的兩人都沒有說話。
李岍坐在副駕駛上,盯着已經發腫的胳膊,久久地陷入了沉思。
她隻是想要回家,卻仿佛每一步都走在荊棘叢中,她從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問題,但當那些幫助自己的人因自己而受傷的時候,她又忍不住地開始質疑自己。
這個世界的死亡來得如此簡單,她的每一個選擇,都影響着自己,影響着身邊的人。
遠處的荒野,雜草下堆積的屍體殘骸,月光灑下,半明半暗,仿佛是善與惡的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