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靜默。溫逐一慣是處變不驚的,黎铮則是萬分尴尬,他自認為和面癱臉不熟,至少還沒有熟到這個份上:“不用……不疼。”
然而上夾闆的時候,他還是疼得嗷嗷叫,情急之下,一把拉住送藥回來的徐秘書的胳膊,張嘴”吭哧”就是一口。
于是徐秘書也跟着嗷嗷叫。一時間,房間裡兩個人一起怪叫,葉醫生哈哈大笑。
隻有溫逐在旁邊冷靜得仿佛一台機器,似乎并不覺得這有什麼可笑的。
剛才那些女孩聚集在房間門口,看着這一幕,也都捂嘴直笑:“徐秘書平時不苟言笑,沒想到嗓門這麼大呀!”
“看來真的很疼吧?叫成這樣。”
“徐秘書好可愛哦……”
“那個黎先生是什麼人?你看他都舍不得咬少爺。”
“不知道啊……”
黎铮哪裡知道她們是怎麼想的,他那又哪裡是因為舍不得咬誰,如果他知道她們的想法,隻會覺得莫名其妙。
不過的确,在面癱臉和徐秘書之間,他在情急之下還是抓了後者。
隻是下意識地覺得,像面癱臉那麼精緻的人,如果真的一口咬下去,那就跟破壞藝術品沒有區别,會讓他有種莫名其妙的罪惡感,而且,他并不想和Alpha沾染關系,當然越少越好。
傷勢處理好了,葉醫生也就走了,徐秘書去送,也跟着離開。房間裡剩下黎铮和溫逐兩個人,面面相觑,場面尬住。
不過,黎铮知道,誰尴尬,溫逐都不會尴尬。如果他不說話,或許場面就會這麼亘古不變下去,直到洪荒滅世……
“謝謝你。”不知道該說什麼,尴尬的他隻好笨拙地再一次道謝。
溫逐搖搖頭:“去洗澡吧。”
黎铮趕緊站起來:“……好。”
總算不用和Alpha待在同一個空間裡,他幾乎是小跑着進了浴室,大浴缸裡已經放滿了熱水,整個房間水汽氤氲。
看熱鬧的女孩們都被徐秘書驅散了,溫逐在門口敲了敲門:“我叫人幫你。”
“不用!我自己來!”黎铮趕緊阻止。讓别人幫忙洗澡,想想就覺得别扭:“我喜歡自己來。”
溫逐看看他上着夾闆的手臂。他揮了揮:“沒關系,一隻手也可以的。”
溫逐點點頭,離開衛生間,順便帶上了門。
細微的門鎖聲響起的那一刻,發愣的黎铮猛地回頭,看到緊閉的房門,下意識就想去打開。
可是地闆潮濕,他心裡又着急,完全沒有防備,不出意外地腳下一滑,混亂中又去抓旁邊的物體,就連帶着把一邊的架子也拉倒了。
“開門!!”黎铮完全顧不上身體的疼痛,浴室裡開着暖光,挺亮的,可是他卻狼狽地爬起來,邊爬邊摔,邊沖着門口靠近,好像失明了一樣。
門被打開。黎铮擡起頭,隻見溫逐皺着眉頭,臉上第一次有了一絲不同的變化:“……”
黎铮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抓住眼前的人,巨大的恐懼感讓他什麼都顧不上了,隻想立刻離開這裡。溫逐身上有讓他感到安全的氣息,好像隻要有這個人在身邊,就沒什麼能傷害到他。
“黎铮?”溫逐反手輕輕地抱住黎铮,發現他渾身都在不自覺地顫抖:“發生什麼事了?”
“出去!我要出去!!”黎铮不顧一切地大喊,吸引其中一個在這裡上班的女孩趕了過來:“少爺,我聽到——啊?這是怎麼了?”
黎铮仿佛是一個走在沙漠裡口渴了無數天的旅人,在絕望之際,終于看到一片綠洲。他用盡全力、近乎瘋狂地抱着溫逐,神色驚恐、瑟縮發抖,整個人都恨不能挂在溫逐身上,名貴的襯衫被抓得各種褶皺。
溫逐轉頭:“沒事。你們下班吧。”
女孩有些猶豫:“可黎先生他……”
溫逐淡淡地說:“隻是摔倒了。”
女孩問:“少爺,那要不要我去喊葉醫生回來?徐秘書也還沒有離開。”
溫逐搖了搖頭。
“好……”女孩懷着擔憂把門關上。
撲進懷裡的人止不住地發抖,而且越抖越厲害,溫逐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脊背:“黎铮?”
“……”單薄的襯衣被溫潤的液體浸染,白皙瘦弱的少年肩頭聳動,逐漸代替了顫抖,似乎在無聲地哭泣。
許久,天生吸引和擁有安全感的信息素逐漸安撫住了少年。溫逐把人抱到床上。
一開始,黎铮還不肯撒手,仿佛床并不是床,而是什麼殘酷的刑具,溫逐安撫了好一會兒,他才瑟縮着收回了手。
又吃了幾粒抑制劑下去,才感覺情緒徹底穩定了,對信息素的需求也沒那麼大了。黎铮緩緩喘氣,扶着額頭,感受心髒狂跳的餘溫。
兩個人靜坐着。很久,黎铮低聲說:“……對不起。”
溫逐并沒有說什麼,沒有回答,也沒有詢問,更沒有責怪,看他的身上和頭發上有點濕,還拿了一條長毛巾裹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