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淵斜她一眼,極其客觀地評價:“哦,那你要不再慢慢寫一遍,看看還是不是這樣。”
陸棠:“……” 好吧,她的字……确實也好不到哪裡去。
寫字久了,墨汁有沾到手上的時候。
這日,顧長淵執筆未穩,墨汁不慎濺在手背上大片暈染開來。他垂眸看了一眼,不置可否。
陸棠已經随手把他的輪椅推到水盆前,催促道:“快洗幹淨,待會兒别又蹭到書上。”
然後……她站在旁邊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他伸手進去。
她皺眉看過去:“你怎麼不動?”
顧長淵不緊不慢地擡起左手,微微揚了揚,示意她看清楚。
陸棠盯着他,半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隻有一隻手能動!他根本洗不了!
陸棠嘴角抽了抽。
顧長淵也看着她,神色淡定,既沒有求助的意思,也沒有半點尴尬,仿佛這根本不是個值得讨論的問題。
空氣裡彌漫着一種微妙的安靜。最後,還是陸棠憋不住了,一把拉起他的左手,撈了一捧水替他洗起來。
“你不會早點說?” 她沒好氣地問。
顧長淵低頭看着她仔細擦拭自己指節的動作,語氣平淡:“你沒問。”
陸棠:“……”
她想抽回手,可又覺得自己要是半途而廢,反而顯得像是輸了氣勢。隻能咬着牙,把他的手洗得幹幹淨淨,還順手給他細細擦幹了。
耐心,是他的武器。他每天的生活如此繁瑣,所幸顧長淵永遠有無限的耐心。寫字、翻書、吃飯、穿衣……每一件事,他都比旁人做得慢,但他從未因此氣餒或惱怒,隻是固執地,一次次努力,一次次調整,直到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方式。尚有餘力就不被迫接受,這他對自己的要求。
陸棠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他不急于求成,也不輕易放棄,隻是低頭,沉默地一次次嘗試,一次次習慣,一次次适應——如同過去十幾年,他在戰場上所做的一切那般精準而冷靜,像一個固執的将軍,在無數次失敗之後,仍然尋找一條新的勝利之路。
陸棠覺得,他是真的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