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四名長老意圖殺害城主,又被早有準備的城主甕中捉鼈,用雷霆手段一網打盡的消息,沒幾天就傳遍了全城。
這也是桑青放任之下的結果。
桑青眼下的職務權力和城主都沒有什麼區别了。
城主閉門療傷,五名長老……死了一個,還有一個離死也不遠。
沒有人知道桑青是城主的傀儡,大家隻知道她平時是城主最信任的管事,這一次又得了城主的親令暫時處理城中事務。
隻不過日常事務倒還能處理得過來,但桑青自認在實力上畢竟還沒有到一城之主的地步。
城主制作她的時候,沒有太多考慮實力方面的問題。
為此,桑青特地請求奚逐雲在城内多留了一段時間,代為坐鎮。
有他在場,也不必擔心觀禮後尚未離去的其他修士心生歹念。
奚逐雲自然是一口答應了。
這樣的好脾氣令桑青回憶起十幾年前的沈述。
但一想到沈述這個名字,她腦中立刻就浮現了岑無月的身影。
……
最開始見到岑無月時,桑青還不知道她的身份。
那日夜裡,桑青早帶弟子在城主府内提前布好陷阱,靜候餘铮上鈎。
結果餘铮是上鈎了,附帶的還有一個因為食物半夜翻進城主府的岑無月。
岑無月的眼睛又黑又圓,一門心思盯着人看的時候,“好奇”兩個字幾乎被寫明在臉上。
桑青真不知道一個人、尤其是一個修士居然可以有那麼多的好奇心。
正常修士怎麼會因為桂花魚條就跑進城主府裡來?不怕死?又或者桂花魚條隻是個蹩腳的借口?
桑青還沒想好要怎麼放走岑無月,城主略帶急躁的命令便傳了過來:活捉她,投入地牢。
完了又遲疑着補充一句:不要傷她。
桑青迎着岑無月天真又無辜的雙眼,沒費任何力氣就将毫無防備的她紮暈了。
很快,桑青就知道了岑無月是誰。
因為她說自己的師父叫“周五”。
那也是沈述師父的名字。
桑青覺得自己若是人,知曉此事時應當要感到“震驚”“愧疚”。
但她隻是偃甲。
于是便隻有按照城主的命令行事,審問完岑無月入城的目的之後,引她去接觸“餘铮”。
看着岑無月離開城主府後立馬忘記自己剛在地牢裡被關了一夜、無憂無慮直奔火踵神仙雞的背影,桑青有些記不清了。
當年沈述不是說他小師妹不愛吃這些東西嗎……?
回到城主府的桑青斟酌再三,私底下詢問是否需要殺死岑無月。
聽罷的城主凝望着千機房角落出神許久,才出聲道:“再看看。”
這一等,就是半個多月過去。
四長老都死了,岑無月還活蹦亂跳,況且比入城時過得更好。
奚逐雲保駕護航,城主暗裡托舉,岑無月在玄樞城可謂是如魚得水。
爾虞我詐的修真界内,人人互相算計是常事,朋友與耗材可以無縫切換,任誰出門在外都得防彼此一手——誰知道剛剛歡聲笑語過的那個人是不是下一秒就打算殺了你證道?
可岑無月總有叫任何人對她不設防的本事。
沒人會懷疑岑無月要對自己不利,大家隻會操心她再這樣下去很快就會被人殺了證道。
比如那天,桑青在街上轉了一圈,好不容易買到和岑無月一樣的山楂糖丸後帶回給城主。
第二天便得知岑無月很可能是冒着生命危險傳出的這條稀裡糊塗消息,為的是阻止長老們謀害尚未謀面的城主。
她卻不知道自己拼命相幫的這位尚未謀面的辭青城主、還有隔三差五碰面的桑青師姐,都是她小師兄失蹤幾十年的元兇。
桑青甚至還幫忙挑出過沈述的手筋,那是為了将其浸泡加強處理後再裝回去。
鮮活的手感,與她這樣的純偃甲不同。
多麼可笑。
岑無月要是知道真相,又會作何反應?
“……師姐,桑青師姐?”
桑青眨一眨眼,從岑無月的喚聲中回神。
從儀式後到四位長老暴斃的消息傳出,再到這幾日桑青帶着玄樞城衆弟子穩定局勢,說起來很長,但也不過就是三天的時間。
這三天裡,岑無月天天都跑來城主府詢問城主的情況。
這會兒又來了。
桑青一如既往冷淡地告訴岑無月:“城主仍在閉關。”
岑無月望着城主千機房的方向,擔心地嘟囔道:“城主是不是傷得很重啊……”
傷自是重的。畢竟城主心魔仍在,又要在消耗大量靈力的情況下以一敵四,本該勝算不大。
但桑青知道,沈述……不,應該說,城主的契偃随時可以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