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與鴻珠閉着眼，極力地嗅着空氣裡的味道，熟悉的感覺仿佛是回到了涿光山腳下一般。

小船在慣性中繼續滑行，看清小島上景象的同時，小魚也看到了站在海灘最前端的倚狼，狼王胡也。

起先，胡也在看到虎蛟敖肩頭上炸起的小翼時，激動地難以抑制，直接大叫了出來：

“習習！”

“是習習那條小魚回來了嗎！”

随着視野的逐漸清晰，小魚此時半人半妖的樣貌也全部顯現了出來。

“習習，你......”

胡也心中疑惑将起，旋即又看見了跟在後面的小船，以及船上的雲雨和晴陽。

“習習！這又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将人類帶來這裡！”

胡也嘶啞着聲音大喊，殘敗的身軀上傷痕累累，再不複往日狼王的桀骜。

“你先不要急，聽我慢慢講給你們。”

小魚說完，從敖的肩頭一躍回到了水中，歡喜地向着小島的方向遊去。

胡也的身後，它看見了夫諸，看見了駝鼠......看見了好多好多曾經一起生活在涿光山腳下的夥伴們。

這麼多人都好好活下來了，真好，它和鴻珠一起想着。

“站住！不要過來！”胡也卻嚴聲叫住了他，“我們不歡迎人族！”

“我不是，我不是人族，我是涿光山的錦鯉鳛鳛啊......”

“住口！你看看你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你還敢提涿光山！”

“這......這都是因為尋木爺爺......”小魚争辯着。

“尋木爺爺，你心裡還有尋木爺爺？尋木爺爺早已經不在了，就是被你帶來的人族殺死的！”胡也猙獰地咆哮着，緊盯着小魚的雙眼裡滿是厭惡。

“尋木爺爺怎麼了？尋木爺爺......”小魚不可置信地重複着，“尋木爺爺......涿光山的一半都是尋木古樹，爺爺......爺爺怎麼會出事......”

小魚的聲音越來越小，眼淚比意識更早地反應了過來。

良久的沉默之後，是一隻夫諸向小魚說出了真相。

“人族用大火點燃了一整座涿光山，他們燒光了尋木爺爺的枝杈，就連......連遍布了半個山脈的老樹根，也被拔了出來......”

“尋木爺爺為了将我們護送走......再也，再也活不成了......涿光山已經，沒有了。”

“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尋木爺爺是山海間上古的神靈，怎麼會死，怎麼會......”小魚大聲地哭喊着，周身平靜的海面也因為它的痛哭而掀起了風浪。

“是他們！都是因為他們！”

胡也說着，兇狠的目光直直望向雲雨和晴陽的方向，銀白色的長尾豎立，海面上霎時席卷起了滔天的飓風。

垂直于天際的飓風打着旋兒地狂舞，如同飛揚的巨鞭，向着那一艘簡陋的小船抽去。

“不要！”

小魚見狀立即調動起周身的水流，想要阻攔下胡也這蠻力的一擊，卻到底晚了一步，眼看着小船就要被飓風拍飛了出去。

然而，一道憑空出現的光刃陡然劈出，以壓倒性的力量直接斬斷了來勢洶洶的飓風，如此交鋒之下，被其護在身後的小船竟紋絲未動。

風浪徐徐退卻，所有人才終于看清到底是誰出的手。

“晴陽？”小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要不你還是回來吧，小習習，你天天惦記着，千裡迢迢找到的人，我看人家也沒怎麼領你的情啊。”晴陽說着，依然是他慣有的漫不經心的語氣。

“晴陽，你......你什麼時候，什麼時候，這麼......”小魚思緒淩亂地問。

“什麼時候這麼強了？”晴陽幫它補全了後半句。

“我當然是一直這麼強。”晴陽“铮”地一聲長劍出鞘，他足下腳尖輕點，人便靈巧地躍到了半空之中。

“小習習，我勸你還是乖乖回來，船上的雲雨明明才更像是你的親人啊。”

晴陽說着，一隻手将長劍背于身後，另一隻手食指與中指并攏，在空中畫出了一個詭異的符咒，畫好的符咒被他注入靈力向前随意一拍，一直萦繞在海面上的濃霧便開始快速退去。

“小習習放心，晴陽哥哥不會傷害你的，你幫我帶了路，找到了這麼多寶貝，晴陽哥哥要感謝你還來不及，怎麼會傷害你呢～真的是，這個世上怎麼會有小習習這麼好的孩子～”晴陽說道，臉上依然挂着朝陽一般的笑意。

周圍濃霧盡散，一群黑衣的身影在晴陽身後逐漸清晰了起來，帶頭的正是不久前才傷害過小魚的那名老者。

那些黑衣人來至近前，畢恭畢敬地對着晴陽道了一聲：

“掌門！”

于是，晴陽在陰雨綿綿的午後出現，成了最殘忍的謊言。

這個局，原來，從人群中撞到灰衣少年的那一刻起，便已經開始了。

“晴陽......”

眼淚在無聲中滑落，雲雨痛苦地别過臉龐，不想再多看一眼，那朝陽般的笑容。

小島對岸，晴陽一身灰色衣衫傲然獨立于前，密集的黑衣人們紛紛擲出了長劍，駭人的劍陣巨網開始再次織就。

“習習，你真的？”虎蛟憤恨地質問着小魚，說罷，轉身，背離了小魚的方向，回到了小島岸邊。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後面會有人，我不知道晴陽......”

沒有人再聽小魚慌張的解釋，第一波兇狠的攻擊已經落了下來。

鋒利的劍刃劃開猩紅，炙熱的火球再次引燃大火。

山海間絕大多數的神獸其實都和鳛鳛一樣，它們都是極其溫順的生靈，根本不懂得要如何攻擊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