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處理過這樣的場面,常青青一時有些手足無措。隻恨不得讓自己再送幾單外賣,也好過處理别人的眼淚。
常青青硬着頭皮道:“娘,您别哭了。女兒不覺得委屈……”
話說到一半,勸阻的作用沒起到,李銀花更是哭得肝腸寸斷,和常富摟在一起成了淚人。常洪洪更是扭扭捏捏,揪着自己的衣襟用來擦眼淚。
常青青:“……”
見自己說的話半點用都沒有,反倒像是火上澆油。常青青左思右想,隻得道:“真的,女兒不覺得委屈。我就喜歡送外賣,将餐食交給食客手上的感覺。”
或許是她語氣太堅定,引得李銀花起了疑:“真的?”
常青青猛猛點頭。
真的!比真金還真!
要不是出于這一點喜歡,怎麼可能在前世送三年外賣?騎着小電驢穿梭在城市裡和街坊裡的感覺,讓她覺得自由。
她從前就隻做這一件事,而且做得不錯。在這裡,做常青青,她也想把這件事做好。
李銀花看着女兒這樣堅定的眼神,又眼睛一紅,險些落了淚。“你要是喜歡,娘也不攔你。但就一件事,咱家無論如何都是你的靠山。你可一定要事事顧好自己,别為了做什麼累着身體,千萬别再出閃失,不然是要我的命!”
常青青舉起手道:“一定!”
常富轉過頭來,甕聲甕氣道:“青青,你娘說的是。要我說,這送外食的主意雖然好,可咱家酒樓現如今名聲也打出去了。不必你非風裡來雨裡去的忙,依我看,便是不做這項活,也少不了食客。你若想做,不如咱們再招些夥計,和你分着來送,這樣也輕松些。”
常青青知曉娘親她們是心疼自己,說這些也是真為自己好,心裡熨貼得很。可她實在不是不能吃苦的人,有先前每天沒日沒夜的爬樓梯的經驗,這些日子的外賣工作對她來說隻是小菜一碟。
可她也不知該如何說,隻應聲道:“娘,爹,你們放心,我心裡有數。不會委屈自己。就是有一個期望,招夥計這事兒,能交給我做主嗎?”
“這有什麼不行的?全憑你心意來!”常富忙道。
李銀花見她定了主意,也不再勸,隻道:“既如此,你若想要什麼,跟娘說。不管是金銀首飾還是新衣裳,咱都給你買。這些日子以來辛苦這麼久,必須得給咱們青青置辦些新東西!”
常洪洪委屈道:“娘,那我呢?”
李銀花知道他就是嘴裡閑得慌,上來湊熱鬧,又道:“你五大三粗的,要什麼去問你爹!”
常洪洪得了訓,卻隻傻呵呵樂着。
得了先前常富的肯定,常青青放下了心,對自己心裡定下的外賣計劃又有了點想法。她想了半天,眼睛亮了起來:“娘,我還真想要一個東西。”
李銀花喜道:“你盡管說!”
常青青道:“不過我還得再琢磨一下,回頭想定主意再跟娘商量,咱們先吃菜吧?仔細菜涼了。”
常富招呼着:“青青說得對,先快些吃菜,别在飯桌上哭哭啼啼,好菜都涼了!”
李銀花瞪他一眼,卻沒戳穿他先前自己偷偷轉過身去抹眼淚的模樣。
一家人熱熱鬧鬧坐在一起邊吃邊閑談,說着近日發生的趣事,明日的計劃,之後待開發的新菜色,吵嚷間俱是尋常人家的興味。
常青青左手邊是李銀花,右手邊是常洪洪,面前的碗裡堆滿了被夾來的菜。她嘴角微微翹起,将食物抄進嘴裡,用力大口地咀嚼着。眼裡竟莫名薰上了一些熱氣。
飯真好吃!
*
翌日一早,常父就揣着二十兩銀子找上了放高利錢的鋪子,連本帶利結清了欠債。
至此,常記酒樓的懸在頭上的憂心困頓總算是結了,一家人從今往後便隻用想着該如何更好地經營酒樓。
現如今她家酒樓每日晌午會有兩三個單子,到了晚上又會有幾個單子。大都是專門差人來遞帖子,點名了要吃什麼的。
“掌櫃的,一道燒豆腐,一份八寶飯,一道蟹釀橙,清蒸魚和例湯。午時三刻送到北阖巷東三裡宅上。價錢多少?我先将賬結給你。”
這日酒樓才開張不多久,便有人登門來遞點菜。常青青一一記了,才要去應,卻總覺得這地址面熟,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地址便是先前那位王公子的宅邸!
她頓時擡起頭去看,來人是個同她年紀差不多大的姑娘,一身綠衣,模樣清秀可人。不是那日出門來迎的仆從,卻也瞧着面善,她便問:“是王公子府上嗎?”
姑娘驚訝道:“你怎麼知道?……噢,也是。我家公子先前才點了你家的外食。”
常青青道:“難為您還記得!有什麼忌口不成?”
姑娘道:“少些辣。我家公子不喜味太重。”
常青青原先正要将單子遞了進去,聽見這一聲,忍不住笑了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