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南鄰巷裡的三四家食戶便都同飽了麼合作起來,叫附近的人都能吃上自家的飯,亦多多少少提升了店鋪的名氣。連帶着東西巷的食鋪也都蠢蠢欲動,偶爾見了常青青,都想同她搭話。
然而常青青忙得焦頭爛額,實在分不出心思再去搭理東西巷食鋪的邀約。
一則,實在是人手不夠。
先前她們仨跑常記還算是綽綽有餘,可如今帶上南鄰巷的三四家食戶,便有些力不從心了。經常是按下葫蘆浮起瓢,顧得這頭顧不得那頭,不是誤了時辰,便是餐盒灑漏,往往掙得一百文,便要賠出去三四十文,尚不如不做。
二則,先前說好的二成的抽成,運行了這一段時間,着實不大夠用。
常青青同食鋪合作所收的價格,一方面是幫人跑腿傳遞消息、調度路線的錢,另一方面也要負責賠償。譬如餐食灑漏超時,這些也都是她這個領隊要兜底。
對已經簽訂合約的食譜不好漲價,常青青打定主意,日後若是再同新食肆合作,定得漲至三成!
她憂心忡忡地想,自己已然變成了先前最痛恨的外賣平台!如今上要追商家的錢,下要克扣配送人員,真真變成了萬惡的資本家……
然而此事确是不在其位不解其難處。
如今每日查訊息、調度周轉已經是極為操心,卻還要抽錢負責賠償,外送人的工錢扣一半,剩下的全得她來補,個中費心實在是難以言說。
畢竟每日漿洗頭發時掉的發可都不是假的。
……還得招人,得再多招些!服務質量提上去了才能同東西兩巷的商戶去談價格。
最好是一條街上的食肆配備一個像她這樣的調度員,再有三個配送員——這樣最好不過了。
常青青咬着筆杆,又在紙上記下一筆,将這事列為明日首要待辦。
“要是能回到過去隻想着送外賣的時候就好了……”她苦哈哈歎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腦門,虛虛癱在案前。
見天色未黑透,她歇了一會兒又支棱起來,仔細完善着先前的輿圖,将這些日子的新發現又一一地補了進去。
待填補完畢,已是深夜。
常青青細細吹幹了字迹,這才一并熄了油燈,一夜無夢。
*
翌日一早,常青青便又開始了忙活。先同東西兩條巷道的食譜談合作,又要招募騎手隊伍,忙得焦頭爛額。
計劃得很好,可到了真要招人的時候,她便犯了難——哪裡能尋到如此多願意幹跑腿活的人?
尋常人雖然覺得這事新鮮有趣,但若真讓他來做,卻都覺得跑腿的事兒太累,也嫌不上台面,擺了擺手便拒絕了。
常記招不來人,合作的事便也隻能擱在一旁。
柳槐陽聽完她訴苦,摸了摸下巴,眼睛裡滴溜溜又轉悠起來。
她拔了一根狗尾巴草,打了個結又丢在一旁:“你放心,這事兒我給你辦!”
柳槐陽确實是說到做到,不過一日,便領來了烏泱泱一大群人。
看着面前的一排姑娘,常青青一時無言:“……”
柳槐陽抱着胳膊,語氣自得:“怎麼樣?是不是給你找來人了?”
狠狠按了一記額頭,常青青虛弱道:“可她們都還小,還這麼、這麼……”
面前的近二十個姑娘們年紀都不大,大都是十來歲的小孩,大的十五六,小的十一二,卻都是一出溜的雀黑枯瘦,隻剩下一雙眼睛亮晶晶的閃着渴求的光。
這是雇傭童工啊!還得負責吃穿住行和安全,都不知道是打哪兒來的……她恨不得閉上眼直接暈過去。
站在她面前的有個膽大的,高聲道:“常姐姐甭看我們小,為了掙錢我們什麼都能幹!”
“是呀!”
“我也是!”
“對!我也能!”
一石激起千層浪,後頭的小豆丁們也都紛紛叫起來,叽裡呱啦嚷得人頭疼。
常青青勉強一笑,姑且安撫住一幫小姑娘:“你們先等等,我跟她先說個話。”
話畢,她扭頭扯着柳槐陽到了一處牆根底,低聲道:“你是怎麼回事兒?!”
柳槐陽攤了攤手,一臉無辜:“你不是說缺人嗎?”
“可是我想找的不是……”不是這種個子都沒長開的小豆芽!
常青青說不過她,臉上憋得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