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青:“……”
嘴上說着客套話,眼神裡全都是警告和威脅……
然而她已答應過,自是不便再出爾反爾。便如約将小電驢交予相府下人,自己同高如意走在一處,默默地進了相府。
許是才下了朝,鄭明玉一襲仙鶴官服,愈發顯得威勢凜人。年歲極輕,威重卻頗深,随意一掃,便叫人不敢造次。
他刻意放緩了步子,走在常青青身旁,冷冷看她一眼。
“今日之事……”
常青青忙豎起手指,“公子放心,我必守口如瓶!”
走在相府中,便隻覺得此地奢貴無匹。
一進院牆,過了屏廊,裡頭假山重巒疊嶂,花草不勝數,園子一路走來,竟也摸不到頭。而後竟見到一片靜湖,水體清綠,美不勝收。
面容秀美的相府二小姐便在這美景之中,肆意玩樂,嬉笑打鬧。她那位不苟言笑的兄長亦立在一旁,靜靜看着她。
常青青收拾好自己的表情,隻當作自己是塊石頭,同高如意垂首候在一旁。
來之前,高師傅已同她含糊交代過,大緻說了一通此番上門用膳之緣由。又千叮咛萬囑咐,讓她莫要大驚小怪,還得對這事守口如瓶。
她原有些不耐,如今一見,始知高如意确實沒說假話,相府下人确實不好做。
“此番請姑娘上門用膳,不為别的,實在是因為……我家二小姐喜歡新鮮,想聽姑娘講講這送餐趣事。”
“二小姐深具閨閣,甚少出來。因此對外頭什麼都頗覺好奇。尤其是聽聞常姑娘近日的新法子,更是吵着要見識。”
吵着要見識?
常青青心下生疑。
那日她聽來的聲音,分明不是孩童。可聽高如意這番描述,怎麼顯得相府這二小姐……
高如意緊蹙着眉頭:“接下來的事,還請常姑娘按死在心裡,切切守口如瓶。若今日進了府,也千萬别顯得訝異!”
“二小姐她幾年前不慎傷了頭顱,如今……心智如同幼兒。”
先前高如意的話同眼下鄭二小姐活潑天真的神态疊在一起,愈發顯得令人驚愕。
常青青将自己的訝異收進心底,一言不發,默默跟在後頭。
過了幾道檐角高飛的主室,幾人落腳在一處涼亭之中。
她同高如意随意聊了些,已知這位鄭二小姐名喚鄭蘊章,曾是名滿京城的貴女。幼時起便極通文墨,含章據典,才學過人。隻是一場意外傷到了腦袋,自此以後便宛若幼童,行迹天真。
然而相府上下都對此事閉口不言,不敢聲張半點。全因鄭二有個冷面冷心的兄長,對全府下人早已上好了眼藥,若誰敢走漏半分消息,便是同鄭家同他做對。
因此京中少見關于鄭二小姐的傳聞,人人都隻以為是鄭二身子弱,久居閨閣而已。
鄭蘊章見到亭中的石桌,歡呼着跑了過去,一屁股坐上自己尋常最喜歡的位置。
“我要坐這裡!”
常青青惴惴跟在後頭,将食盒交予一旁的下人去料理,于是手頭上沒什麼可做的,便隻好幹看着。等到鄭明玉看了她一眼,才在高如意示意下尋了個位置坐下。
鄭蘊章見她坐得遠遠的,不滿道:“你怎麼不過來?”
她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擡頭去看鄭明玉,得了默許後才坐了過去,挨着鄭二小姐坐下。
卻隻覺得渾身不自在。
相府的小姐不愧是祖上殷實的高官之後,随意一件常服便可見用料華貴。她不大懂面料,隻覺得同王公子穿的也不相上下,看着便隻覺奢貴。
對比自己渾身的粗布衣衫,先前不覺得,如今坐在一處,看着衣角上的破口開線,便有些自慚形穢。
鄭蘊章哪裡知道她心裡的彎彎繞繞,隻天真道:“你那頭驢呢?怎麼沒見它過來?”
常青青呆了呆,對啊,她的驢去哪了?剛才隻顧得上本本分分地跟着人進府,卻壓根忘記了自己的小電驢。
高如意忙解釋道:“常姑娘的驢已經被牽去後院了,現下正喂着呢。二小姐若是好奇,待會兒可一起去看。”
話不是對她說的。常青青卻想起什麼,忙道:“等等,我的驢脾氣不大好,你們……”
話音未落,便聽見一陣喧鬧,驢叫聲由遠及近,隻見相府的下人被小電驢拽着,一路拖到了涼亭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