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鸢,這裡,快來這邊!”
沈落鸢終于在初春的林子裡磨蹭好,為了不顯得太過突出,她多帶了一隻的兔子回去,不想一回去就看見了圍亭之下的沈羨青。
他的大哥早就脫離了人群,焦急等待。
“大哥!”沈落鸢抽了下缰繩,加快速度過去,眼睛依舊亮亮的。
今天這一遭壓得她心情極重,但現在能看到家人都在,沈落鸢還是不免高興、愉悅。能有機會重新陪伴在家人身邊,就是她最大的福祉。
“大哥,你看我今天打到了什麼?有兩隻兔兒呢!”
沈落鸢忍住想往沈羨青懷裡沖的沖動,翻身下馬後,她就抱着她的獵物桶,裡面兩隻兔兒還沒有完全喪氣,一灰一白,交疊在一起,相互取暖。
不過當下抽着腿,眼眶紅紅的,分外可憐。
沈羨青等着這個妹妹,簡直可以說望眼欲穿,哪裡想看什麼兔子,不過妹妹說了,他也配合地探頭去看。
“鸢鸢可真厲害,有隻還是野外難得一見的白兔子?”
“嗯!藏的可隐蔽了,不過還是被我找到了,我特意沒傷它們的命,想着能不能治好帶回去,養着!”
她之前一直學着行醫,不僅可以給人看病,也給不少牲畜摸過診。
沈落鸢嘴巴說着兔子,卻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一窩小老虎,也不知道那隻餓虎突然離世,那一窩小家夥還能不能活下來?那些小老虎每一隻都毛茸茸的,顔色就像紅糖塊,配上帶那圓滾滾的眼睛,很有幾分憨态可掬的可愛勁兒。
不過讓她養老虎……是不成的。
沈落鸢隻能搖搖頭,散去那幾許惋惜。
而這頭沈羨青應了兩聲,立刻替妹妹接過獵物編筒,表情依舊凝重:“鸢鸢,你在林子中狩獵可曾遇到什麼意外之事?”
沈落鸢心一驚。
意外之事……指的是太子箫昃衡的事情嗎?
但她眨着水靈靈的大眼睛,滿眼疑惑:“我沒有遇到什麼事啊,就如同去年一樣進林子打獵了,不過今年去的偏了些,途中還不曾遇到别的人。”
沈落鸢頓了頓:“可是今天出了什麼事?”
沈羨青摸了摸沈落鸢的頭發,捋順了一根走歪了的發絲:“是太子出事了……若是鸢鸢你想知道,我們回去路上再說,隻要現在鸢鸢無礙就好。”
沈羨青沒多說,隻取下大馬下的水囊。
輕輕掂了掂,空空的,他不免笑了笑,就知道他妹妹愛喝這羊奶,還愛甜。
“我有一好友介紹了一位南屬國的廚娘,她們那裡擅長烹饪奶制品,除了桂花奶,她還會做些别的,哥哥我已經把人借去丞相府了,今晚鸢鸢可要好好大吃一頓。”
沈落鸢卻忽然腳下一頓:“南屬國?賀庭雪?”
沈羨青沒做隐瞞:“鸢鸢居然也知道?”
沈落鸢:“……”
她垂着頭,腳尖點地,實則有些别扭地不願意去回想方才林子裡她同賀庭雪的那番交涉。
就挺厚臉皮的。
也完全不是她們姑娘家該做的事。
沈羨青看着妹妹因垂頭而顯露的頭頂束發,隻有一根發帶,不像小時候,可可愛愛,每日插着各色炫彩珠钗,像朵大花團子一樣追在他後面喊“哥哥……哥哥……”
悶笑一聲後,沈羨青道:“賀庭雪是上個月才從南屬國抵達京城的。”
沈落鸢扯扯嘴角,故作詫異:“大哥怎麼會同賀庭雪熟識?”
甚至賀庭雪居然能在大哥嘴裡混上個好友的名号。要知道大哥在京城裡土生土長這麼多年,好友寥寥無幾。
沈羨青一面同那些今日一同過來遊獵的高官之子一道别,很不喜他們看向自家妹子那種垂-涎的眼神,不禁往前動了動,他擋在了沈落鸢前頭,卻也記得回應沈落鸢的話:“他這人怎麼說……等鸢鸢日後有機會見到,鸢鸢你就懂了。”
沈落鸢:“……”
不用等日後了,今天就撞上了。
一想到賀庭雪在樹上,還徹頭徹尾地将她所有行徑看在眼中,她的眼尾就忍不住焦慮地跳了跳。
而沈羨青這邊已經準備好了馬車。
沈落鸢跟在沈羨青後頭,看向已經牽着他的馬匹準備離開的莫菱。
莫菱和大哥的小厮一道回府。
那她沒有馬。
沈落鸢看向那匹馬,很是不舍:“大哥,騎馬回府不是更快嗎?”
上輩子的她一直被關在宮廷之中,許多年不曾策馬奔騰,今日遊獵,還解決了太子這件大事,更多的是難得的豁然潇灑,這種快速奔騰的感覺令她沉迷,仿佛撲面的風兒能帶走她的所有煩絮。
沈羨青已經為她撩開了精緻馬車上的荷繡簾幕:“咱們有時間坐馬車,路上不急,說不定你二哥還在溫書,而且大哥還要同鸢鸢說說太子之事。”
遊獵的獵場距離滁蘭書院和沈家都頗有些距離,沈羨青是自然不能讓寶貝妹妹騎馬回去。一方面是妹妹今天已經遊曆許久早就疲憊;更重要的一點是,他要擋住京中那些男子的視線!
随着鸢鸢近幾年愈發發成,她本就不俗的容貌更加嬌-豔,那些髒東西的眼神就一個個黏着自家妹子的臉上!
于是沈落鸢聽話地上了馬車。
而沈羨青早就打點好了,馬車裡面有熱茶,還有點心,是她愛吃的糯米糍,伸手輕輕一戳就來回晃蕩,上面甚至裹着一層香甜的糖霜。
沈落鸢眼前一亮!
上輩子的她救下太子後,就被皇室之人一同帶走。
可不像這輩子,能有幸從漩渦中心脫離。
因而沈落鸢的胃口更好了些,一盤碟子裡面六塊糯米糍,她足足吃了三塊,還想再伸手的時候,沈羨青輕輕拍了拍她的指尖。
沈羨青好笑着攔住了她:“少吃些,留些肚子,用晚食。”
沈落鸢乖巧地點點頭,用了方小帕子擦了擦嘴,端正了坐姿,拭目以待:“嗯,我不吃了,大哥和我說說賀庭雪吧。”
沈羨青:“嗯?賀庭雪?”
沈落鸢雙手搭在膝蓋前,目色純善:“大哥為何用這種眼神瞧我?”
沈羨青眼皮子一跳:“我以為你會先問太子。”
沈落鸢:“……”
誰要問那個髒東西呀?!
沈羨青卻能滿足妹妹的一切願望,在慢悠悠的馬車上,念叨這位他新結識的好友。
“賀庭雪是我在軍營中認識的,他跟着太子來的軍營,後來我被太子介紹,才知道他是南屬國的皇子,此番陛下萬壽宴,各方屬國都要派皇子帶上賀禮前來恭祝,賀庭雪便是南屬國的使臣。”
沈落鸢點點頭。
那就對上了,上輩子她也是在陛下的萬壽宴上見到的賀庭雪。
隻不過兩人隔得極遠,不曾有說話的機會。她隻知道那人光是坐在那裡,就是許多女子話題中的焦點。
更能聽到耳邊的竊竊私語。
“坐在太子下屬的那人是誰?居然如此俊朗?之前怎麼不曾見過京中還有這樣英俊的男兒郎。”
“看那衣着打扮,不像我們這裡的……”
“是南屬國的皇子吧,這次陛下萬壽宴,聲勢浩大,所有屬國都攜禮前來恭賀。”
後頭這位因為容貌就在宴會上一炮打響“名聲”的南屬國皇子在宴席結束,也不曾出發回歸南屬國,賀庭雪閑散地晃蕩在京城。
打馬觀花,長街暢遊。
有好幾次她在醫館坐診,都能看到賀庭雪騎在一匹赤黑大馬上,輕易間談笑風生,驚起滿城紅袖風雨。
短短三個月,賀庭雪不知道成為多少京中女子的春閨夢裡人。
就連從軍營歸來的大哥沈羨青,也提了一次,說要帶她去見一位容貌和脾性都一等一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