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當下的賀庭雪還看不透這份禮物。
但他此刻更驚訝的是,對方居然知曉他留住于此。
“你跟蹤我?”
賀庭雪眼眸微壓,雖然是質問,語氣卻輕飄飄的,不見氣惱。
沈落鸢面不紅耳不赤,神色淡然地伸手往上指了指:“怎會,你我二人相見皆是緣分,是上天注定。”
“……”賀庭雪挑眉,笑了聲,“這稀罕,你不說是孽緣了?”
“你我二人之間怎會孽緣?”
沈落鸢現在正是想将賀庭雪扒拉到自己碗裡的時候,她可聽不得這個話。
但她原本鋪陳好的情緒被對方攪弄得亂七八糟,也沒了多說的心思,索性吞下原本湧到嗓子眼的話,徑直遞出一個精緻的木匣子:“你打開瞧瞧。”
賀庭雪卻不急,隻有指尖輕點其上:“裡頭是何物?”
沈落鸢言辭迅疾:“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賀庭雪指尖一頓,颔首側容看她:“為何送禮。”
沈落鸢卻不耐去多做解釋,隻将東西往他面前推了推:“還能為何,自然是為了做實你我之間的私相授予。”
賀庭雪:“?”
私相授予。
又是熟悉的一個詞語劈頭蓋臉地打了過來。
賀庭雪以為自己聽錯了,那很快他就想明白了,恐怕是這姑娘怕他将昨日之事宣揚出去,這便來堵他的嘴。
于是他好笑地笑了一聲:“不必。”
看沈落鸢蹙眉,狀似擔心模樣,他又解釋了一句,即便不想和她拉開距離,但他終将要為女子的名聲着想:“你放心,我不會将你昨日的事情說出去。”
沈落鸢隻挑重點聽:“哦,所以你不收?”
不收,那便是要婉言拒絕她了?
這就表明她今日袒露心意失敗,她後面應該怎麼辦?
話本子上也沒提到過這些,書上那一對對都進展得異常順利,夫妻很快就恩愛相依,子嗣綿延。
而現在,賀庭雪拒絕了她。
這就觸及到她的盲區了。
沈落鸢猶豫着,但她還是選擇再堅持一下:“說不說出去都不重要了。不管昨日的事情你說不說出去,這禮都是送你的。”
賀庭雪謹慎,似乎覺察到有詐:“既然我都可能會不如你所願了,你這個小狐狸還會這麼好心,給我送禮?”
幾次三番被拒絕,沈落鸢沒了耐心。
更多的,是謀劃失控後的焦躁,這種消極負面的情緒跟着她許多年,即便她現在擁有更年輕的身體,也如影随形。
在對方灼灼目光的注視之下,她不禁掐着指尖,修剪圓潤的指甲重重陷入了白皙的指腹,依舊刻上一道難以磨滅的月牙痕迹,尖刺的疼痛瞬間将她的神志喚醒。
沈落鸢冒了一背的冷汗。
但她飛速地轉動着腦海裡的思緒。
賀庭雪懷疑她的用心……
看來還是畫本子裡送禮這一招對賀庭雪無效。
也是,她和賀庭雪之間并無暧-昧-情-愫,突然給賀庭雪送禮,賀庭雪隻怕覺得她腦子有疾,意欲謀害他。
雖然她現在的确意圖對賀庭雪圖謀不軌……但未得手之前她還是要裝一裝的,她要讓對方死心踏地和她綁定在一起。
于是沈落鸢忽然止步,有些懊惱自己的疏忽大意。
她怎麼忘了這麼重要一點——
沒讓對方看到她的價值,又怎麼能順利吸引對方,讓對方的目光長久注視在她身上。
尤其賀庭雪後面還會成長成一個心機深沉的老辣皇帝。得拿出絕對的利益,否則全然打不動不了他的心。
沈落鸢重重舒了一口氣。
“我終于知道了。”
“……?
你知道什麼了?”
不等賀庭雪話說完,少女就幹脆利落地帶着東西揚長而去,徒留賀庭雪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消弭于閣間。
走了?
她就這麼走了?
空氣殘餘了些許藥草的香氣,但女子短暫的出現仿佛一場夢,出現又消失,海市蜃樓散去,一時間打得賀庭雪措手不及。
等他終于确定沈落鸢帶着禮物走了,甚至她離開時的神色很愉悅,腳步輕盈,沒有回頭,一眼也沒有看他!
賀庭雪郁躁着咬碎了牙齒,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下,想起方才她同自己的那一番談話,當真氣笑了。
口口聲聲說要坐實了同他私相授予,這便兔兒似的抱着東西走了?她還想來就來,要走就走!自顧自地說了這麼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話,成功擾亂他的心緒後,居然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她的誠心呢?
那一匣子的東西不是要送他的麼,為什麼不給他了?性子這麼乖張的小騙子,到底是哪家養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