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澤這下可算知道紀書魚剛才為什麼要提議和他接吻了。
他從沒演過這麼糟心的本子,心裡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可是不想演就得跟紀書魚換回來,換又換不回來,繞了一圈進了死胡同,走來走去還是無解。
宋澤心如死灰。他認命地放下慘遭蹂躏的劇本,“開始吧。”早死早超生。
兩人跳過女主獨自鏖戰的戲份,從男主抱起重傷倒地的女主開始演。
宋澤半撐着身體躺在沙發上,擡手捂上胸口作重傷狀,眼眶包着一層眼淚,望向劉遠的眼神俨然已是見到戀人出現的驚喜感動與掩在深情之下的缱绻不舍。
宋澤不是科班出身,他之所以能得影帝,大半得歸功于與身俱來的演繹天賦。他讨厭人,很難共情真實的人類情緒,但卻特别容易與虛拟人物共情,這使得他幾乎演誰像誰。
劉遠驟然和他對上眼神,一下子忘了台詞,卡了殼。
宋澤瞬間出戲。他閉了閉眼,劉遠這才回過神,紅着臉,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怎麼突然……”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演技坐火箭似的突飛猛進。
劉遠把後半句吞回肚子裡,不想承認紀書魚吊打他的事實。
劉遠定了定神,勝負心也上來了,“再來。”剛才是他輕敵,這次他一定可以壓過紀書魚。
宋澤默默将眼技下調百分之五十,這次劉遠勉強接住了他的眼神,給了他一個稍稍遜色隻能算及格的回應,然後對着空氣比劃了一個招式,冷臉對着虛空放了一段狠話,才将宋澤虛抱在懷裡。
宋澤冷眼旁觀,情緒從嫌棄到麻木。
咆哮式放狠話,全程用嘴演戲,直視前方的眼神不像看仇人而像是智障在發呆,更不能忍的是劉遠那一段像是被封印封住嘴唇的黏糊台詞,說台詞不張嘴說不清楚還當個屁的演員!
宋澤默默地又将演技下調了百分之二十。他沒有幫助可回收垃圾升級重造的想法,早對完戲早休息。他白天才在電話裡答應了紀書魚的父母要按時吃飯規律作息,不能食言。
劉遠越演越膨脹,忍不住沾沾自喜。
都是演員,對手演員的狀态變化他還是有敏銳性的,很快就發現對手的表現越來越敷衍,甚至還不如兩人上部戲合作時的表現。
劉遠心态平衡了,反過來指導,“紀老師你穩定性不行啊,第一次的狀态還不錯,後面越來越平。”
宋澤掀起眼簾看他一眼,笑笑不接話。
劉遠把這個笑容理解成了被他戳中要害的窘迫,優越感一上頭,決定放放水,向下兼容對手的演技。
他動力十足,一遍遍來,一遍比一遍爛,偏偏本人毫無所覺。
宋澤耐着性子陪劉遠對到第九遍,眼看着劉遠還要繼續重複第十次,宋澤熬不動了,“啪”地放下劇本,“下一場。”
劉遠還想反對,宋澤一指門口,“或者你現在走。”
劉遠秒慫:“下一場下一次。”
下一場……是吻戲。
宋澤坐起身,“不練了。”
吻戲怎麼練?
宋澤需要連夜做心理建設,否則他怕明天開拍會吐劉遠嘴裡。
劉遠不同意,“必須練啊紀老師。上次咱倆合作的那部劇隻有一個額頭吻,還是我吻的你,不私下練練明天ng怎麼辦?”
明天這場吻戲可是重場面中的重場面,不僅要吻,還要吻的有角度有情緒。
宋澤:“怎麼練?”
劉遠頂着他極有壓迫感的眼神,壯着膽子說:“最好是、真實地練啊。”
這才是他非要深夜前來對戲的最終目的。
一是他能借着對戲的機會光明正大地和女主角接吻,二嘛,他提前安排了自家助理埋伏在這層樓的雜物間,吩咐助理拍下他進門和離開的照片和視頻,後續無論是炒cp還是虐粉提純都有機會用出去。
劉遠想到這兒,黏膩的眼神順勢落在宋澤唇上。
“滾。”宋澤又想嘔了。
劉遠沒把這聲滾放在眼裡,笑嘻嘻地說:“紀老師幹嘛生氣啊,導演說了讓我們練,咱們做演員的,吻戲也是工作的一部分,紀老師這麼不配合,太不敬業了吧。”
宋澤掏出手機,準備打給小李,讓小李過來把劉遠拖出去。剛按下通話鍵,衛生間突然傳來“嘭”一聲巨響。
“十二點了還讓不讓人睡啦?不就是吻戲嘛,我女朋友可以跟我去床上練,趕緊滾,再不滾我報警告你性騷擾!”
劉遠:“……”
宋澤:“噗。”
他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