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筠愣了一瞬,那個要害死他父親的人,此刻眼裡卻盈着的笑意,紀筠不免心中一陣刺痛。
她本是有意避開宋知秋,卻還是在這裡很不巧地撞上了。
紀筠立在原地,與他保持着疏遠的距離,語氣聽上去毫無起伏:“小侯爺以後不要在喊我紀妹妹了,你知我對你無意,你又何必在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宋知秋笑容僵硬一瞬,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說。從前紀筠都是對他笑臉相迎,即便不喜歡,也不會說的這般直接。
不知為何,宋知秋覺得她此刻的眼中隻剩涼意,還摻雜着……恨。
有這麼一瞬,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計劃已經敗露。
可仔細一想,根本沒有這種可能。
宋知秋忙拱手,以示歉意:“是宋某唐突了。”
“紀小姐近日可是遇上了煩心事?”宋知秋臉上再次浮現出淡淡地笑,視線落在那堆藥材上,關心道:“亦或是身體不适?我讓太醫來給你瞧瞧。”
紀筠沒什麼耐心,前世種種曆曆在目,他們之間的關系還沒到能夠噓寒問暖的程度。
“我并未身體不适,隻是有些事,總要說明白的。”紀筠輕笑一聲,卻不帶任何感情,更像是一聲冷笑:“宋小侯爺才情過人,并非非我不可,世界女子千萬,小侯爺遲早會遇上更好的。”
“你也看見了,我整日就行一些有不得體的事,若宋小侯爺在與我有什麼瓜葛,恐會惹人非議。”
宋知秋微微一頓,聽出她這并非玩笑話,沉默片刻,道:“那我便回去了,若你有事,可派人到府上尋我。”
紀筠看着他的背影,真想立刻就報仇雪恨,但理智告訴她,她不能為了這種人一命換一命,不值當。
一處陰影不起眼的角落中,紀曼曼縮回腦袋,勾起唇角,她這大姐還真是不識好歹。
宋小侯爺多好的人,能看上你那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紀筠吩咐丫鬟将這些藥材搬回明和院,獨自在院中尋了個陰涼處乘涼,清風徐徐,還是吹不散心中的燥意。
雲霜恰好這時回來了,将打聽到的消息告訴她:“小姐,奴婢按您的吩咐去打聽了,西市巷子裡有個精緻的院子,您說的那姑娘就住那個院子裡。”
隻是這個林青兒還是個不讨喜的,雲霜在附近打聽了一圈,街坊鄰居對她的印象都不好。
還有個婦人跟她吐槽:“那女的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成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勾引我男人不說,還愛給路過的男人抛媚眼,一看就是缺男人的。”
這些都是住在附近的一些婦人對她的評價,總結來說就是長得漂亮,不讨喜。
紀筠已大緻了解了情況,暗自在心中謀劃着,他要一點一點地讓宋知秋失去,直到将廣甯侯府一并葬了。
正思索着,一個丫鬟跑過來,道:“小姐,二夫人身邊的嬷嬷來了。”
還未等紀筠說什麼,那嬷嬷早已徑直地走進了明和院。依仗着自己是溫夫人身邊的心腹嬷嬷,走路昂首挺胸不知道的以為她才是明和院的主子,一點規矩都沒有。
嬷嬷眼神亂飛,最後落在紀筠身上,扯着嗓子道:“大小姐,二夫人喚您過去。”
這語氣聽着不像是來傳話的,倒像是來找茬的。平日裡有哪個仆從敢對主子這麼說話的,怕是早就被打死了。
也就紀筠好拿捏,連奴才都不将她放在眼裡。
紀筠坐在搖椅上沒動。
嬷嬷站了好一會兒,卻無人搭理她,面上浮現出一絲不自在。她稍稍垂眼去看紀筠,搖椅上的人神色淡淡,透着一股冷漠。
嬷嬷心中浮現出怪異,從前一向對夫人唯命是從的人,今日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直接将她無視了。
但她好歹也是溫氏身邊的貼身嬷嬷,在這紀府誰不敬着她,嬷嬷又重複了一遍:“二夫人喚您過去。”
這次的聲音有大了些。
從前的紀筠就是這樣事事都唯唯諾諾欠考慮,以至于後來才會任人拿捏,成了别人的棋子。
“刁奴,怎麼跟小姐說話的。”雲霜高聲道:“小姐是主,咱們是奴。嬷嬷當了這麼久的奴才,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嬷嬷心中一怔,竟生不自覺地生出畏懼來。從前的紀筠哪敢給她臉色看,如今倒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都是老奴的錯。”嬷嬷當了這麼多年奴才,還是眼力勁,眼看着要吃虧連忙低聲道:“夫人有要緊的事喚大小姐過去。”
“知道了。”紀筠滿意了,站起身,眸光沉沉:“還忘嬷嬷往後能分清尊卑,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嬷嬷低着頭,眼睛盯着地上的青石闆:“小姐教訓的是。”
嬷嬷心中當然是不服的,紀筠不過有着大小姐的身份,稱呼倒是好聽,可日子過得卻遠不如二小姐。
但被她這麼一唬,嬷嬷顯然有所收斂。
最後紀筠還是答應去見溫氏,嬷嬷一路将她帶到了西院。紀府早已分家,一東一西泾渭分明,互不幹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