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毗鄰紀筠原來那間房的另一件廂房,有人已經急不可耐了。
紀曼曼端着茶盞,心不在焉地輕晃,看着茶盞裡的茶葉末随着茶水浮動。
“桃兒。”紀曼曼喚來婢女,吩咐道:“去瞧瞧我那好姐姐睡下了嗎。”
桃兒隐隐有些不安,低聲道:“小姐,我們真的要這麼做麼。”
上京的男子對女子的貞潔極為看重,倘若紀筠真的丢了清白,不僅要背負罵名,甚至将來可能在難婚嫁。
京中曾有傳聞,說是有個官家的庶女,因被匪徒擄走,最後僥幸逃過一劫,回來後蓬頭垢面,衣衫淩亂。
這引得不少閑話,饒是女子拼了命地向所有人證明自己是清白之身,卻終究不抵流言蜚語。
最終那個官老爺為了平息謠言,早早收了庚帖,那女子終究是淪落到了做妾的地步。
紀曼曼聞言,神色一冷:“你記住,今夜之事與我們毫不相幹,這本就是郡主的主意,我們隻管看戲便是。”
“再者,什麼時候輪到奴才教主子做事了?”
桃兒被吓得渾身一抖:“……是,奴婢知錯,奴婢這就去辦。”
雨後夜風刺骨,吹得人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天邊沒有星星,連月亮都隐匿在雲間,好似注定了這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毗鄰的那間房,此時還燃着燈,燈光昏黃,桃兒遠遠看了眼,便回去禀報。
管事帶着紀筠到前院挑了間視野最好的房,入住前還特地在房中細心檢查了遍,确定屋中沒有蟲子,才讓紀筠進來。
“姑娘,小的已經檢查過了,沒有蟲子,您可放心入住。”管事的将這尊大佛請進來,臉上始終挂着笑。
但這都是堆起的假笑,終究不真實。
這間屋雖比原先那間稍小一些,卻收拾得整潔有序,被褥幹淨,床鋪整齊,應付一晚不成問題。
紀筠擡了擡下巴,雲霜走到管事的身旁,摸了一錠銀子給他:“瞧着你做事還算細心,這是我家小姐賞的。”
管事的摸到銀子,眸光一閃,笑眯眯道:“姑娘有事盡管吩咐,小的随叫随到。”
這一笑,卻比方才真實多了。
待他離開後,紀筠稍稍松了口氣:“我們今晚就在此住下吧。”
雲霜打開包袱,将裡面的東西拿出來。
“這四面住的都是人,若夜裡出了什麼事,你把他們都叫來,讓大夥都看看戲。”
話音剛落,外面似有極輕的腳步聲,紀筠神色一凜:“有人。”
雲霜跟着警惕起來。
難道他們換了廂房的事被郡主發現了?
可當時他們動作小心,應當不會發現才對,那門外之人又是誰?
紀筠眉頭緊鎖,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雲霜沒聽見腳步聲,猜測道:“不會是方才那個管事有什麼事又回來了吧?”
窗戶“啪”的一聲被風吹開,冷風直往裡灌,大敞的窗戶被風吹的嘩啦響。
“小姐,您站着,奴婢過去看看。”
雲霜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被灌進來的風吹的瑟縮了一下,生怕有人突然竄出來,但好在一路走到窗前都沒人影。
雲霜稍稍松了口氣,關窗前探頭往外看了一遍,确定沒人這才關上窗門。
“小姐,方才許是風大聽岔了?”雲霜關好窗回來,見她憂心忡忡,寬慰道:“奴婢探頭往外看了,并未見到人影。”
紀筠目光若有似無地往窗戶的位置瞥了眼,道:“許是我多心了,你且去看看外頭如今什麼情況,想來郡主也快按耐不住了。”
待雲霜退出去後,紀筠往窗戶的位置走了幾步,忽然出聲:“不用躲了。”
她道:“來都來了,不如過來飲杯茶……楚明霁。”
楚明霁雙眸微震,這還是第一次有女子如此直白的直呼他的名諱,紀筠這話卻是沒帶多少語氣。
須臾,昏暗的角落中,有個人從那走出來,來人清俊挺拔,正是楚明霁。
“警惕心還不錯,這都被你發現了。”
話裡含着笑,多少帶着幾分懊惱。
“若将軍真不想被我發現,就不會故意發出腳步聲讓我知道了。”明明暗暗地燈光下,少女迎上他的目光:“我說的可有錯?”
他武功高強,想要隐匿行蹤是輕而易舉之事,若不想被人發現,大可不必故意露出破綻。
楚明霁盯着她的杏眸看了半響,敗下陣來:“像紀小姐這樣的女子,還真是少見。”
他兀自坐下,大喇喇地敞着腿,看着倒是有些無處安放。紀筠鎮定道:“将軍此來,應當是已經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好似料定他早已知曉,紀筠自顧自地開口:“沒錯,是我故意換了廂房,好讓杜敏萱住進去。”
在楚明霁詫異的目光下,紀筠直接承認,沒有半點兒要遮掩的意思:“将軍這是來興師問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