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筠輕輕歎了口氣。
……
庭湘苑内,溫氏聽完女兒複述的茶莊一事,眼中滿是深沉,似乎不敢相信這事紀筠能做出來的。
僅憑紀筠的手段,又怎會使出如此狠辣的手段,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紀筠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這丫頭從小就沒了母親,父親常年離家,很多東西沒有人教,是以紀筠的性子從小怯懦,沒有人願意親近她。
日複一日,紀筠無論是才學還是品行都落後于紀曼曼,兩人相差甚遠,注定天差地别。
後來紀筠一頭紮進了醫書中,整日與醫書相伴,學習藥理,精通醫術。
和她死去的母親一樣,明明嫁入了紀家,有了身份,不缺錢财,卻還是整日做一些不入流營生。
溫妤一直瞧不起這個妯娌。
紀筠對琴棋書畫一竅不通,也不像其他女子繡工了得。府中也是請過教書先生的,許是先生所講太深奧了些,紀筠有時都不知道先生所講為何,便時常發呆。
最終那位先生是被她氣走了,先生離開時,對她的評價是“朽木不可雕也。”
直到有一天,她再次翻開醫書,回想起母親生前所教,竟不知不覺看到了次日天明。
也是那一刻紀筠才知道,她并非一無是處。
紀筠小時候聽得最多的就是母親對着她講醫書,也不管她有沒有聽進去,然而日子久了偶爾也能記住一些。
每次隻要一翻開醫書,她就有濃重的興趣,一看能看一整天。有時還會偷溜出去,到及時上買些小動物回來,将醫書中學到的東西都用在了它們的身上。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試驗,她的醫術日漸精進。
紀筠還很小的時候,曾問過母親:“娘親,你看書的時候都不理我,這些醫書真的這麼好看麼,比筠兒還好看?”
小時候的紀筠肉嘟嘟的,說話的時候噘着嘴。
這話将母親逗得笑顔如花,她抱起小紀筠:“當然好看了,這裡面都是治病救人的本領,學會了能夠救很多人呢。”
“不過它們在好看,也沒有筠兒好看。”
小紀筠什麼都不懂,卻将母親的話記在心裡:“等我長大了,我也要像娘親一樣,救很多很多的人。”
紀筠慢慢體會到了母親當時的樂趣,每每翻開醫書,都會想起幼時種種,好像和母親的過往中總有一本醫書。
……
試問這樣長大的人,怎會有那般心機,這是溫氏最無法理解的一件事。
“許是巧合?”溫氏還是不願意相信,紀筠不可能比她的女兒聰明:“你大姐姐平日裡最怕蟲子,若那間屋真有蟲子,換屋這種事符合她的性子。”
“不,不可能。”紀曼曼笃定道。
那覺不會是巧合。
紀曼曼隻要一回想起那時的場景,紀筠陰森的笑,便覺得後怕。
紀曼曼至今記得紀筠的神情,陰森的笑意中盡是冷淡,從始至終,淡定得像一個局外人。
後來計劃的走向就開始變得不一樣了,本該是最大嫌疑人的紀筠洗清了嫌疑,還有那憑空冒出來的信……對,那信有古怪。
“那信明明已經燒掉了,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連字迹都一樣……”紀曼曼有些恍惚,那信母親是當着她的面燒毀的。
溫妤心裡亦是不安,覺得離奇:“難道是郡主寫了兩封,其中一封是給别人的……”
不,溫妤立刻否決了這個猜想。
“難道是,”溫妤有個不好的猜想:“難道是這信在我們看之前,就已經落入了其他人的手中,而我們看的是赝品。”
溫妤能肯定,她那日燒毀的覺不是白鹿紙,以她的見識,若真是白鹿紙,她不可能毫無察覺。
溫妤神情一凜:“你在仔細想想,你大姐姐身邊可有什麼高人,這或許就是她這些日子性情大變的原因。”
“莫不是受了奸人的挑唆。”溫妤暗自琢磨着。
紀筠從前哪有這樣的膽子,哪有這樣的心機,肯定是背後有人,才會有恃無恐。
紀曼曼回憶了一下,道:“沒有,大姐姐到了茶莊,沒有可疑之處。”她頓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麼:“難道是楚将軍?”
幾乎是脫口而出的一瞬間,紀曼曼被這個猜想吓到了。
怎麼可能呢?
但仔細想想,卻又并非毫無可能。
他不僅在宮宴上出手相助,還在茶莊拔劍保護紀筠,這一樁樁一件件串聯起來,真的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
“你是說楚明霁,他怎會看上那丫頭?”溫妤心裡透着古怪,轉念一想:“不過倒也有這種可能。”
因為紀筠生得确有幾分姿色,若是上京的公子哥也就罷了,但是能讓楚明霁動心,那肯定不是因為容貌。
畢竟楚明霁是出了名的冷漠無情,别看他平日裡帶着笑,但那都是虛的,做給别人看的。
更何況他還拒絕了當皇室的驸馬。
隻可能是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溫妤看着倚在懷中的女兒,寬慰道:“待明日去明和院走一趟,我倒要看看,她這是真聰明,還是背後有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