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想問,正值鶴柏拿了個羽絨外套進來。
他大夢初醒般,“柏哥,妹妹呢?”
“你妹不是在你家麼?你問我?”鶴柏擡眼。
“不是,剛那小孩呢?”陳澤問。
鶴柏停在大開的木門前,眼神落到小平台的白色身影,“她在怕你們太拘束,所以放她聽歌去了。”
陳澤咽下嘴裡的烈酒,起身走到他的身邊,跟着他的視線落下,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是因為她吧?”
“你覺得呢?”顯見的沒反駁或者沉默,卻丢出一句聽不懂的話。
陳澤再想問什麼的時候,突兀的鈴聲響了起來,他低頭看了眼,是重要的電話,也就識趣的不再問。
鶴柏拿着手機,經過他的時候,提了一句:“陳澤,你别欺負她。”
這裡的人都是人精,怎麼會聽不明白,他是想告訴他,回去給圈子的人都警醒一下,這個人看不得也動不得,即使有天她嫁給别人,那也是他的人,是他首肯了的。
不等陳澤開口應答,鶴柏已經快步離開。
陳澤望了眼端着酒杯過來的亓墨,兩人相視一眼,靠在小陽台上默聲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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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樓下傳來窸窣的聲音。
兩人一同看了下去,原來是五年一次的幸運獎被鶴爾抽到,一群人起哄讓她上去唱首歌,畢竟幸運獎是酒吧的老闆設的,一獎五萬塊,圖個樂子,少女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酒意在消逝,面頰蓦然紅了起來。
圍觀群衆可能是看熱鬧不嫌大,往年得獎都是說兩句話,對上乖點的,卻是不一樣了。
陳澤放下酒杯,剛想說句話解圍,被身邊人拉了拉,就看到走出接電話的男人,抱着和衣服不匹配的鵝黃外套,邊和電話那頭交談,邊朝她的方向移動,他的腿很長,沒要多少時間就走到已經登台的少女面前,少女的眼眶是被激起的紅。
他大拇指捂住通話口,嗓音低沉,朝她伸出手,指骨微顫,“來。”
鶴爾聽話朝他走了幾步,男人眼裡的愉悅傾瀉,傾身任她摟住脖頸。
幾乎沒用多少力,把人罩在外套下,抱她下台。
很多人都認識他,見他的動作,都噤下聲。
離得近點的經理臉色慘白,他聽到鶴柏在聊着合約,手卻在緩緩的拍着少女的背。
來這裡的公子哥,真就沒有這般純情的,還真能把女伴帶這裡來?
就算帶,也不會跟他似的,聊着百億的合同,手上卻做着平常不已的事情,他甚至能不慌不忙的給她披好衣服,抱着她離開。
鶴爾再次聽到這個酒吧的事情,是陳澤打電話給鶴柏抱怨他把酒吧關了。
他當時在看報紙,沒做解釋,聽完就挂了。
她沒問,他自然也沒提。
年後,鶴柏手裡的事堆了起來,他顧忌她的情緒,在家裡待了很長的時間,院子被盛開的桃花點綴,鶴柏站在窗前,看着坐在房檐下小憩的少女,一連兩小時,他都隻是垂眸,等她有了要醒的迹象,才大步下樓。
他下去的時候,鶴爾已經醒了,正抱着杯子喝水。
這時的風還沒暖和起來,微涼。
他将外套脫下,蓋住裸露在外的腳,低聲叫她,“爾爾。”
她眉眼都是倦意,見如此,他索性蹲下身。
鶴爾順着他蹲下的動作,對上他的雙眼,“要走了嗎?”
他不答,就看着她。
檐外的草地被落下的雨滴打得潮濕起來,不一會兒,雨便下了起來,鶴爾朝外面看了眼,回頭的時候聽到鶴柏微不可聞地應了聲。
她放下杯子,甜甜的笑,“注意安全。”
到底有多久沒聽到她叫小叔?
鶴柏也不記得了。
他的眼被風糊住,看不清那雙含情眼。
鐵門緩緩大開,鶴柏回了頭,檐下已經沒了鶴爾的影子。
他的不經意間也覺察到她的反常,本想着要不要帶她一起去,想到她的學業,打消念頭。
當晚鶴柏飛去南國。
鶴爾則躲開所有人向學校請了三天假,去見了初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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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裡,她看到那份解除收養協議書的原件,上面有鶴黎的名字,也有她那不熟的舅舅。
協議一旦生效,她與生父母以及其他近親屬間的義務關系會自行恢複,簡而言之就是她被抛下了。
這種協議本來還會通知被收養人,也就是她,但鶴柏用了點關系,所有人都知道。
隻有她,被瞞着。
鶴爾端起涼透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澀立刻占據味蕾,她擡起頭,“我想見我舅舅。”
對面的女人愣了一下,聽她繼續說。
“初小姐能做到這一步,我實在是想不到你除了想我離開,還會要什麼。”
她真的很平靜,有種至死都存在的從容。
少女沉穩的說出條件,隻為全了幾方的夙願。
鶴爾很平常的口吻,沒有一絲的窘迫,“況且我除了離開,沒有任何東西能夠給你。”
初欱确實有想過直接将她舅舅接過來,事實是她确實這麼做了,如今聽到她這樣直白的說出來,驚訝之餘也沒多大情緒,應下,“可以,你準備什麼時候離開。”
鶴爾微擡下巴,眼裡沒有半點多餘情緒,“你若今天可以安排我們見面,我今天就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