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幾枚梅花狀的指印,留在了牆上,染着鮮血的顔色。
宋逢年輕皺眉。
收回自己鋒利的短刀,看向眼前匍匐,在抽搐的人。
那個欺負女孩的惡鬼,已經說不出話。被割斷的動脈,像水管一樣噴着血:“你……背後襲擊……”
宋逢年擡手。
又利落補了一刀,對方霎時沒了氣息。
他别過眼後,拿起車上找來的外套,披蓋在角落,身上遍布淤青的女孩身上。
随後再度提刀,望向旁邊那個同夥。
對方也被他,在腹部捅了一刀。捂着傷口,用中文和他交流:“别。”
“我和他不一樣,我也是中國人。”
言辭悔恨,試圖讓他放過自己:“我也是被逼的。”
宋逢年倚在牆邊。
瞬間,陰影落在他鼻梁上。他輕扯唇角,笑了下:“你說,你也是中國人?”
“但是我看着。”
“……好像,不配呢?”
話音落下,他手中短刀也落下。
貫穿對方心髒,抽回後,又再度落下,以明晰錐心之痛。
鮮血濺了他一臉,順着臉上的輪廓滴落,猙獰又滲人的模樣。
黎頌跑到這裡的時候,見到的他,便是這副樣子。
于是她以為,他渾身是血,大限将至。
“宋前輩,我來送你最後一程了。”
她有些悲傷地,從後面,抱住他的腰,使勁将他,拽離地上的兩具屍體。
一邊在心裡歎,還是晚了一步。
被措不及防抱住後。
宋逢年:“?”
他頂着半邊,滿是血迹的俊臉。
頓了顯而易見的幾秒,轉頭過來,瞧她道:“……我還沒死呢。”
“而且。”
他輕揉了下額角,像是有些,傷腦筋的模樣,“不是讓你走遠些嗎,怎麼又來找我了?”
黎頌擡眸,眨下眼。
這才注意到,他身上沒有傷痕,血迹是别人的。
那把鋒利、棕色手柄的短刀,顯得遊刃有餘地,握在他的手裡。
在他指間,殺了方才那兩個,在城外侮辱無辜女孩的人。
所幸,偏僻的巷子盡頭,沒其他人見到這一幕。
黎頌還是在外面,見到他那輛黑色轎車,才拐彎後,跑進來的。
“那個女孩,她還好嗎?”
宋逢年語氣惋惜:“好像沒氣了,我趕到的時候,已經喊不醒她了。”
黎頌輕跑過去,蹲下來。
她無法注視無辜的人,在面前,就這般輕易死去。
無論是宋逢年,還是眼前這個女孩,都想嘗試去救一救。
她小心地,貼近對方的脖頸。
由于不專業,她也無法判斷,是否有微弱的跳動:“我們救救她吧。”
“她的體溫還在,可能并沒有,完全傷中要害。”
地上躺着的女孩,慘白着臉,緊阖雙眼。
脖頸,身體關節到處是淤青。先前腹部的傷口,快凝固了。
宋逢年提醒她:“醫院在另一邊,路程很遠,也不怎麼接待普通百姓。”
“長明街裡有醫館,但設備落後。到這兒,也有一段距離。”
黎頌輕蹲在地上。
她雙手交疊,按在那女孩胸骨前:“試試吧,萬一呢,能救下她。”
她的指尖,微微顫抖,其實也不是很熟練,但又繼續按壓着:“我們,好歹先試一試。”
不久,她額間臉頰,都布滿了汗。那些沒擦幹淨的煤灰,都花在了臉上。
黎頌輕抹了一把。
對他道:“你别幹看着啊。”
“要不,你拿我的外套,綁成三角巾那種,給她包紮一下,腹部的傷口。”
“說不定能止些血。”
她指揮着對方,聽他應了聲,照做着。
有縷沾濕的發絲。
掉下來,遮擋了她的視線。
她還沒擡手,旁邊的青年,已經擡手幫繞到耳後。
他說道:“你專心幫她,我這裡,差不多包紮好了。再幫你擦擦臉吧。”
黎頌輕哦了聲:“好。”
宋逢年挽起袖口,拿了帕子,擦着她臉頰上,融成一團的煤灰。
他擦得仔細。
一邊擡眼,在瞧着,她臉頰上那枚指印,後知後覺似乎,那是他留下的。
于是帕子輕頓,也一并擦去了。
“你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她問。
黎頌還以為,是自己救人的手法不對,有些緊張望向他。
聽他道了句:“沒什麼,走神了。”
宋逢年收起帕子,站起了身。凝神望着她,心中不由在想。
他怎麼會,在初見的時候,用小布爾喬亞這個詞,形容她呢?
可真是種偏見。
明明她在他面前,這個時代裡。即使格格不入,卻也鮮活真實,有着莫大勇氣。
是同一類相像的人。
他站在寂寥的日光裡,很突兀,就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之前不是說,你是記者嗎?”
他詢問:“怎麼連這些,西式的救人手法,也會一些?”
黎頌被問住了。
有些含糊着回答:“這個嗎,恰好有回學過。就想着,說不定能派上用場。你看,現在就有用了。”
他挑起眉,也不知信了沒。
黎頌又道:“何況,在這個時代,當記者的往往也不安全啊。”
她想到,對方身上的秘密。
“不比你這種危險。”她輕哼了聲,“但你,也别輕易瞧不起人啊。”
宋逢年失笑,他像是信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