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終于,陷入短暫的安甯。
宋曼亭調轉目光。
視線有些好奇,審視中,打量着她:“原來,你不是,小澤顯真的人嗎?”
黎頌不認識,她口中的小澤真顯。
猜測自己先前,在電話亭那裡,要挾過對方的秘密。她先前,會懷疑和誰一夥,倒也不奇怪。
她輕輕搖頭:“我不是。”
黎頌将沙發上的屍身,拖到了底下,暫時遮掩起來:“宋小姐,快逃吧。那群人,也許很快就要來了。”
宋曼亭摸出了,織田攜帶的手槍。
側眸看她,似是思索了下:“或許,你原來是逢年的人嗎?”
這個表述有些怪怪的。
她于是,換了個說法:“嗯,我是他的朋友。”
“宋小姐,小寶和那個叫吉蘭的女傭,現在在哪裡?還安全嗎?”
宋曼亭:“我讓吉蘭帶着他,從後門先跑了,應該比這邊安全。”
在這間隙中,門外有了動靜。
有路過的守衛,發覺了不對勁,站在外邊喊:“織田長官?您在嗎,外邊出事了。”
敲門聲“砰砰”響着。
“誰反鎖了門?”對方試圖踹門,發出暴怒聲,“開門,你們把長官怎麼樣了?”
他踹門的力道很大。門鎖被錘開,清脆一聲響。随即,那人卻發出悶哼聲,像被人捅了刀子。
黎頌輕推開門縫,嘗試去瞧動靜。措不及防的,門從外面被拉開。
她正要出聲,或是反擊:“誰?”
青年捂住她的唇,擡手護在她,撞進他懷裡的額前,熟悉的聲音響起:“是我。”
他又穿着初見時,那件以假亂真的軍服,替她們解決了門外的人。帽檐低扣,褐色長靴輕擡,将對方踢到一邊。
“沒事吧?”他問。
她輕舒出氣:“沒事。”
回神後,她從對方懷裡離開。
一擡頭,宋曼亭作為在場的第三個人,正好整以暇地,在瞧着他們。
黎頌:“。”
宋逢年倒是收斂了,往常那副,散漫慵懶的意味。壓低的帽檐之下,避開對視的目光,語調慢慢地喊了聲:“……二姐。”
宋曼亭應了聲。
她目光有些複雜。
不知是在欣喜,還是怅然:“你長大了,倒和小時候,不一樣了。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人總是會改變的。他心道。
“沒想到,最後是在這樣的場景下,再次相見的。”
“其他人呢?當時大哥不在家,也逃過一劫,你後來有找到他呢?”對方問。
宋逢年垂眼:“死了。”
“戰争第一年,他就死在了前線,我收的屍。”
“那姐夫呢?”他反問着。
他問的,自然不是黃宜興,或者織田。也許是對方青梅竹馬、真正的愛人。
宋曼亭笑了下:“也死了。死在三年前南京的冬天,連埋在哪個坑裡都不知道。”
場面陷入了寂靜。
她彎着紅唇,宋逢年垂着眼。互相間,都不知該如何安慰。
黎頌輕扯他衣角。
示意他,好不容易團聚。不應該這麼,站立着無言:“你平時聊天,不是挺能說會道的嗎。”
“可别這麼近鄉情怯的。”
他輕扯着唇,露出一個笑來。
拉開窗簾,去瞧窗外。再度響起了槍聲,和一片嘈雜的日語:“那邊,情形有些混亂。”
宋逢年頓了頓:“我先帶你們走。”
聞言,宋曼亭搖了搖頭:“你去那邊吧。這邊,我帶黎小姐離開,我知道有條地下通道。”
“二姐。”
宋曼亭沒有退讓:“你去那邊,那邊有不少被困的商人,更需要你的幫忙。”
青年眺過窗台,望了眼樓下,即将彙聚而來的那群人,他像是并不想答應。
黎頌再度輕扯了下,他的衣袖,低聲道:“你去那邊吧。”
“我會盡力幫宋小姐,讓她安然無恙地,來和你團聚的。”
宋逢年輕掀下眼皮。
他喉間輕動,溢出笑聲:“你還是先,保護好自己吧。二姐……我把我朋友,托付給你了。”
最終,他側身,從窗戶翻了出去:“到時外邊見,多保重。”
最後那一眼,他漆黑的眸色,望過來像化不開的黑夜。
對方口中的地下通道,在隔壁房間,推開書架的後面。
宋曼亭輕笑:“這原本,是黃宜興那個蠢貨,貪生怕死而造的。”
“沒想到,到如今能派上用場。”
掀開地蓋,黎頌站在底下的梯架上。她踩了幾下,站穩後去望對方,等待她跟着下來。
卻見宋曼亭,站在上方。
頓了頓道:“我還有東西沒拿,你先走。”
她那一屋子收藏的手表。裡面藏了這裡,大大小小的秘密,還沒來得及帶走。
宋曼亭彎着紅唇。
和青年相似的眉眼,笑容很輕,對着她道:“你順着地下通道走,就能出去了。我拿了東西,就會過來。”
見狀,黎頌有不好的預感。
“宋小姐。”
她拉住對方,低聲道:“你别去了。”
“那群惡鬼,已經在附近了,織田的死瞞不住。如果你回去……也許會死的。”
她輕聲勸着對方。
“那我更應該去了。”
對方笑了笑:“逢年他們,在救那些百姓呢,我這個當姐姐的,也不能落于下風。”
“要是就這樣,窩囊逃跑了。那我跟黃宜興,又有什麼區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