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澤真顯從那件,陽台的黑色衣服開始。又或是更早,便盯上了她和宋逢年。
許是在那間,血腥黑暗的審訊室裡,他用殘酷的手段,久而久之感到乏味了。于是打算,換種方式。以貓捉老鼠的心态,追蹤和審視她們。
“坐,黎小姐。”
黎頌自從下車後,便處于緊繃的狀态,心底的不安,始終未散。
她懼怕着,會被帶去那審訊室裡。這群惡鬼像對待樂子般,慢慢折磨她,直至悲慘地死去。
幸好對方改變了主意。
她被帶到了,對方的辦公室裡。瞧上去比宋曼亭那間屋子,更敞亮豪華許多。
他坐在,複古沙發上。
手下依舊跟在旁邊,用槍指着她。
“見過黃太太的孩子嗎?還有她屋裡那個女傭,他們的消失,和你有關系嗎?”
黎頌:“沒關系。”
“與其在這裡,詢問我……你想必已經派人,把我們那裡,掀個底朝天了吧?”
“你們會燒殺掠劫,濫關無辜。即使搜捕不出,也會使勁洩憤一通。”
她輕聲說着,曾經看到過的景象:“我有沒有藏人,你應該清楚。”
小澤真顯坐在對面。
他指尖摩挲着手裡的槍支,咔嚓一聲上膛後。舉起來,直直地對準了她,冰涼貼上她額頭。
他沒開槍。
黎頌刹那被吓着,閉住了眼。她的指尖緊攥着,沙發的木質邊沿,維持着鎮定的姿态。
不能低頭。也不能求饒。
她在空白的腦海間想着。
倘若今日,死在這裡。會有人替她收屍嗎?是大夢一場回到現代,還是留在這裡呢。
回不去怎麼辦。若這不是場夢。
唯一能給她收屍的,恐怕就隻有宋逢年了。
她昨日,剛安慰了對方。沒想到風水輪流轉,今天就輪到自己,命懸一線了,真是世事難料。
小澤真顯看到,她閉眼的模樣。
指尖來回輕撥了扣闆,沒有按下去。他像是被逗樂了,對着她輕晃幾下槍口,最終放下來:“黎小姐。”
“你可真擔小,我審問過的那些人。還沒有一個,像你這麼不驚吓的。”
黎頌輕閉着眼。
别過臉,沒同他搭話。
對方像惡意逗她一般,貼了會兒她額頭,最終沒按下槍闆。
他側過頭,和手下交流着。
叽裡呱啦的語言,她聽不懂。但依稀能明白,他們是在尋小寶二人。從不虞的神情中,能知道,顯然沒尋找到人。
是件幸運的好事。
她輕松了氣。
長明街上的百姓,或多或少有了經驗。每次這群人來搜捕,在窺得風聲後,會躲入地下室或防空洞中。如今最多損失财物,少些傷亡。
小澤真顯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和他故作斯文的氣質,形成了一種割裂。
“黎小姐,你一點都不配合啊。”
他眼中像笑,更像陰沉:“不過沒關系,我們的人,遲早會找到那個小孩。”
宋曼亭已經死了,黃宜興被留着繼續折磨。為了出氣,他們還在不停尋人。
黎頌平靜道:“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那日我提前下班,并不知曉他們的下落。”
“放我走。”
或者倒黴地被拉去折磨。
她坐在沙發上,指尖泛着涼意。
小澤真顯晃着手槍,像是喜歡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示意她,去邊上的那架鋼琴,彈琴給他聽。
“這是黃太太房間裡,那架鋼琴。”他雙腿交疊,“我聽着好聽,所以就搬來了。”
“彈。”他用槍指着她。
黎頌掀開琴蓋,被迫彈起琴來。每當她彈得磕絆,對方就撥動槍闆,發出惡魔般的響動。
“黎小姐,好好彈。”
“不然,我的槍口可不長眼。”
她後背上全是汗,指尖僵硬着:“我的琴技很一般,小澤先生是找不到其它,會彈琴的人了嗎?”
不知他又在算計什麼。
她也不願意,将琴聲彈給,他這樣的人聽。
對方還真回答了,握着槍沉吟道:“我的養母,也是個,會彈琴的中國女學生。”
原來是觸景生情了,才偶然留了她一命。
也難怪,她在第一次見時,沒辨認出他是個徹底的敵人。他僞裝得如此之好,兩種語言都很流利。
黎頌直言不諱:“她看到你如今這樣,對她的同胞草菅人命。應當會後悔,收養了你。”
對方蓦地笑了。
他大聲笑着,笑聲徹響在房間裡。嗓音帶幾分陰沉,又像有些冰涼詭異的感覺。
她有些不解,寒意遍布全身,望向了對方。
小澤真顯:“她來不及後悔了,也不需要今日,才感到後悔。”
“我早就殺了她。”他說。
聞言,黎頌有些錯愕地望着他。
他像是很喜歡看人,這副錯愕崩裂的神色,繼續道:“我生母是個藝伎,和她曾交好。在對方死後,她收養了我。”
“但我的父親,後來找到了我。”
他不緊不慢着道:“為了和他走,我就殺了她。用一根電線,勒死了她。”
“我父親知曉後,誇贊我,重用了我。說我是可造之材。”
他回憶時,像沒有半絲愧疚,隻有扭曲的自得。
“黎小姐,你們和她,都犯了同一個錯。”他擡手,點着唇邊的煙,“太過愚蠢的善良,喜歡僞善地救人。”
他倒是也直言不諱。
“是啊。你們這群人,真是骨子裡本性的扭曲,不會随環境改變。”黎頌很輕着道,沒讓他聽見。
對方居高臨下地,在望着她:“讓你彈琴,不是因為我想緬懷——是我的手下,那日事發時,有路過聽見你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