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晚輕敲她額頭:“你傻了呀,這不是明擺着告訴别人,剛剛扔東西的人,是你了。”
“最近恐怕,都不方便買了。”
黎頌有些遺憾。
預想的合照,可能拍不成了。但好在救下了,宋逢年和那個小女孩。
“我們現在下樓,不去找他嗎?”
江時晚被她拉到一邊,有些疑惑地詢問。
她收回目光,輕搖頭:“現在過去,恐怕,不太合适。”
宋逢年也許,并不想被人看到,他格外狼狽的一幕,即便是相熟的朋友。
她在巷子的反方向。
輕探頭,眺望他一眼。
見他輕拍,那小女孩的肩。垂眸溫聲說了幾句話,領着她找到了街邊,驚慌失措同樣臉色蒼白的父母。
“即便知曉,會有危險。他還是沒有後退,救了那個小女孩……真好。”
她輕彎起唇,望着他。
青年不知,是否察覺了她的視線。蓦地回了頭,若有所思般,瞧過來一眼。
回去的路上,已沒多少行人。
天色漸暗,不知是入秋的征兆,還是山雨欲來的昭示。
“時晚,你們下周走?”她問。
“準确的說,應該是三天後。”
對方回答着:“我打算,把醫館繼續開着,留給那幾個夥計。也拜托你和小雙,繼續幫忙了。”
江時晚細心地,囑咐着她:“在醫館底下,還有個地下室。”
“若是有一天,有了什麼變故。你們可以躲藏到那裡面,我在門後挂了塊布,鑰匙藏在那下面。”
她點頭:“我記住了。”
“還有宋逢年那家夥。”
江時晚似是頓了下,浮起苦笑:“若非今天所見,我和程彬之等人。其實也不知,是那樣的情形。”
“我們好像,從來都沒真正認識過他……他在想什麼,恨着什麼。在商行那裡,又過着什麼樣的日子。”
江時晚回眸,已看不到對方了。
她歎着氣:“他為我和程彬之,都想好了去路。我們卻,從沒多想過他。”
她輕握着黎頌的手,像是拜托:“你看着他點吧。”
“不要那麼拼命,好歹,給自己留條後路。”
“别死了。大家可說好有一天,還要一起合照、再見的。”
黎頌應聲道了好。
即便知曉,在這個時代裡,這樣的夙願有些困難:“你放心,我會陪着他的。你和程先生,此行也要多保重。”
她和對方,站在路口。
各自輕招了招手,算是道别:“再見,時晚。”
再見。多保重。
黎頌目送着,對方遠去的身影。
随後,也慢慢轉了身。
她獨自走着,回到了灰色小屋。推門進去,吱呀的一聲響動。
見裡頭,已經有一道人影了,是她熟悉的青年:“你怎麼回來了?”
那群惡鬼,已經自亂陣腳。他暫時逃脫回來,倒也很正常。
宋逢年手裡,拿了東西。
走近細看後,赫然是那台,江時晚送她的相機。他輕按快門,發出沒有膠卷,空蕩“咯嘎”聲,露出了然的神色。
“剛剛是你,對嗎?”他詢問。
黎頌腳步微頓,明白他的意思。
她索性也承認了:“是,我看到場面,有些危急。就把東西,扔那個狗東西身上了。”
“你不要多想。”
“我也隻是,想幫忙救下那個小女孩。”
對視間,她腦海中。浮現的是昨晚醉酒的場景,看到他的第一反應,是尴尬和逃避。甚至煩惱自己記了下來。
——這還不如完全斷片呢。
她故作鎮定。
話音落下後,發現他的注意力,不在這件事上,擡手把相機還給她:“下回,别這麼冒險了。”
他沒提昨晚。
也沒提那個意外的吻,像壓根不介意,也沒放在心上。
黎頌有些洩氣,耳尖微紅,别過臉不去瞧他:“你能救人,我當然也能了。”
他輕笑了聲。
眼尾彎如月牙,映着她的身影:“你剛來這裡時,可沒這麼天不怕地不怕的,明明謹慎得很。”
她嗯了聲:“那我,就是跟你學的。”
反正她已經做了,也不會輕易後悔。
宋逢年輕動眼睫。
他拿手帕,擦了她的臉頰。她才後知後覺感受到了,蹭上了灰塵。
“那個商樓的顧老闆,真的跑路了嗎?”
她還有些擔心,那個伊東,會把膠卷的事,扣那個素未謀面的老闆頭上,把禍事殃及他人。
好在,宋逢年道:“他已經走了。前些日子,我透露了風聲給他,他帶着家人,已提前離開了。”
“那兩張船票,便是他給的。”
那批輪船,走的水路,兼有運貨和載客。有顧家人的照應,江時晚和程彬之離開的路上,也許便會平安幾分。
黎頌舒出氣:“那就好。”
她擡眸。
看到他在包紮,自己手上的傷口。也跟着看過去:“是那條惡犬,咬傷的?”
宋逢年眉尾輕動:“嗯,但它也沒讨着好,算是扯平了。”
他身上的傷痕,留了太多。
光是手上能看到的傷,便深深淺淺的印迹。交錯着,有好幾道。有些是新添的,有些已經愈合了,消弭了原本的輪廓。
唯有指尖,那枚梅花印般的痕,留了下來,見證了初見時救她。
“這麼看來,這道傷,還挺值錢的。”
他凝視自己的指尖,輕揚揶揄的口吻。
指的是今日,她相救的事。
“這世上,好歹多了個,對我不離不棄的人。”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