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山向西三十裡,衡元城。
當今天下,修仙之風盛行,熱鬧些的城鎮多有修真世家或門派駐守,護佑一方水土安甯祥和。
凡修界又以涵清宮為尊。它一家獨大,掌門雲無心于五百年前通過登天梯試煉,進入仙都,白瑜帝君親筆為其在天榜之上提名,位列仙班,風光無限。按理說,進入仙都,一般就不會再插手凡修界的門派事務,雲無心卻是個例外。在帝君白瑜的默許之下,雲無心仍舊挂着掌門的名号。涵清宮在他的光環下越發地壯大,其餘各家勢力皆不能與其抗衡。更有許多門派世家紛紛依附于涵清宮。
駐守衡元城的修真門派名為鴻飛閣,是涵清宮的忠實擁趸。依靠着涵清宮的資源,鴻飛閣的勢力發展迅速,在這一帶頗有威望。近幾日是鴻飛閣五年一度的收徒大會,以及衡元試煉境的開放時段,城中更是熱鬧非凡,時不時就能看到年輕的修真弟子,三五成群,笑笑鬧鬧地自長街而過。
街上的行人多了,熙熙攘攘,摩肩擦踵之下,偶爾便會産生些不愉快的糾紛。
一位年輕人當街攔住了一個衣着邋遢的漢子。
“喲,小兄弟有何貴幹啊?”那漢子嘻嘻笑道,頗為輕慢。
“這位兄台,可否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年輕人客客氣氣地道。
那漢子背着手站在那兒,斜着眼瞅着年輕人。隻見他言行有禮,眉眼溫潤,氣度風雅,衣着卻并非錦繡華服,也非修真弟子的特制服飾,僅僅像是普通富貴人家裡養出的翩翩佳公子,還是個滿腦子詩書禮樂的書呆子。
那漢子本就是個潑皮無賴,認準了年輕人是個好拿捏的軟柿子,仍舊嘻笑道:“小兄弟可别胡說八道誣賴我,我與你不認識,拿了你什麼東西啊?”
“請把我的錢袋還給我。”年輕人道,語氣不慌不忙,“你手上那個青色的袋子,是我的。”
“是你的?你有什麼證據?”漢子哈哈大笑,“這袋子這麼秀氣,是個小娘子送給我的呢。怎麼,你是小娘子不成?”
年輕人有些惱了:“那明明是我掉的!”
那無賴漢子還未等他說完,便大聲嚷嚷起來:“不得了啦!光天化日之下,有錢人家的小公子搶我娘子給我繡的錢袋子!”
周圍的人也因為這倆人在路中間擋道而有所不滿,“這幹嘛呀?擋着路啦!”“滾一邊去!大路中間的,你倆在這唱戲呢!”年輕人被推搡着踉跄了幾步,有些手足無措起來。那無賴見狀,趁機要跑。
此時,一杯熱茶當頭潑下,好巧不巧,正淋了那漢子滿頭滿臉。他被燙得大叫一聲,手裡的錢袋子一扔,也顧不得了,隻伸手捂着頭抽氣。年輕人趕緊伸手接住了抛出來的錢袋子,擡頭往上望。
隻見臨街的茶樓上,窗邊坐着一位白衣女子,面若芙蓉,杏眼含笑,如一枝白梨初綻。她手裡把玩着一隻空茶杯,見他望過來,舉起手,将茶杯的底子翻過來給他看。
年輕人拱手行禮,謝過那女子,轉身消失在人海中。
那女子正是白棠。
幾日前,白棠與凜川二人趕回水神廟所在之處時,驚奇地發現,原本倒塌過一回、磚瓦破舊、搖搖欲墜的水神廟,竟然煥然一新。雕梁畫棟,琉璃彩繪,氣派恢弘,巍巍而立。
“一定是我們回來的方式不對。”白棠拽着凜川,“轉身。”
兩人一口氣走出好長一段距離,再回過身來走近水神廟。廟還是那座廟,飛閣流丹,大氣磅礴。
兩人沉默地看着廟宇門口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人群。過了好一會兒,凜川才幽幽道:“你師父的信徒們出手真是大方啊,這麼快就修了一座新廟宇。不知是何方神聖?”
白棠滿臉的一言難盡:“……”
“怎麼?又是你師父的幻術?”凜川瞄了一眼白棠的表情,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
白棠感到前所未有地頭疼,她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覺得它們要保不住了:“完了,我們好像把我師父的陣法給破了。”
“外人來到此地,眼中所見便是這座廟。”白棠伸手指着那座新廟宇,那門口匾額安得牢固,其上龍飛鳳舞地寫着“水神廟”三個大字,“師父在此處布下陣法,默念口訣方可進入,看到的便是那座舊廟。可是現在陣法好像出了點問題……”
“所以,陣法現在出問題,你便回不去了?”凜川挑眉,“正好要找你師父,順便把這事情說了吧。”
白棠捂着臉,欲哭無淚:“不行啊。”
“怎麼?你師父還會打你這個一脈單傳的弟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