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的所有人都向發出響聲的方向望去。
試煉境的入門陣法恰就在踏雪台的另一端,離此處很近。隻聽那一聲獸吼過後,傳送陣金光驟起。而下一刻,那金光像瓷器一樣片片碎裂,向四周爆開。
緊接着,濃濃的黑霧将金光吞沒,僥幸炸開飛遠了的碎片也在瞬間化為齑粉。至于那些原本守在傳送陣四周的守衛們,早就不見了身影,也許是融化在那可怖的黑霧中了。
一時間,廣場上的人群炸開了鍋,在試煉境裡見過那黑霧的,更是驚恐萬狀,張皇失措。
“快走!”徐至清與鴻飛門的長老們大喝一聲,便先行乘風而起,往踏雪台外逃去。衆人見狀也紛紛如潮水般向外湧入。整個廣場混亂不堪,四處奔逃的人群相互推搡着,擁擠着,夾雜此起彼伏的驚恐尖叫。
人們在向外逃,黑霧便也追了上來。白棠和樓月來擋在後方,護着身後的妖修與其他人一起逃離,眼看着就要沖出踏雪台的範圍。
白棠看着踏雪台之外的徐至清擡起了手,驚道:“糟了!”
踏雪台四周邊緣處,金光符文沖天而起。白棠隻來得及一把将身邊的樓月來和兩三個年輕弟子推出踏雪台,那透明的金色屏障便将踏雪台整個嚴嚴實實地罩起來,将兩邊劃開成兩方天地。
裡面是逐漸蔓延開來四處侵蝕的黑霧,外面是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仿佛生死之界。
“白姑娘!”樓月來失了以往的翩翩風度,大喊一聲。他轉頭,對徐至清怒目而視:“徐掌門,你……!”
徐至清放下剛捏好訣的手,正色道:“樓公子,當今唯有出此下策,方可顧全大局啊。”
樓月來望着身後劫後餘生驚魂未定的衆人,又看看結界裡白棠等人,咬牙道:“我要進去。”
“此陣既成,便不能進出,除非将它撤了。”徐至清說。
陣當然不能撤掉,不然在場的人全都别想活。徐至清看着被困在其中的白棠,心中暗喜。
他收回目光,又看着一腔怒意卻無計可施的樓月來,面上端出一副憂慮且痛惜的神色:“為今之計,隻好啟動踏雪台上的殺陣,将……”
“将裡面的怪物和人都一起幹掉?”清脆的女聲截了徐至清的話,隻見那藍衣女子用折扇遮了半張秀美的容顔,看不見神情。唯有那雙溫柔多情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徐至清。
“我看誰敢。”江采蓉聲音輕飄飄的,倚着踏雪台邊上那無人敢靠近的金色符文幻化成的幕牆,像倚着自家後院的老樹。
悠悠哉哉,頗為惬意。
她“啪”地一聲收了扇子,遙遙一點止住徐至清的質問:“閉嘴。”
她将扇柄在幕牆上輕輕一敲,那燦金之色竟閃爍了幾分:“不然,你就會連它是怎麼碎的都不知道。”
卻說另一邊,在被大陣籠罩的踏雪台上,白棠轉身将人推出去,一邊的朱秀秀便立刻補上來,擋住白棠背後露出的破綻,手中燈盞光芒大盛,一時間斥退了那些黑霧。
“霧非煙,”白棠回過頭,伸手召出鳳翎刀,在自己手心劃開一道口子,鮮血落地即燃,在彌天黑霧裡圈了一小塊幹淨的地方,“你保護好這裡的人。”
說完,她便向另一側奔去。
眼下,踏雪台上被困者并不集中,而是零散地分布在邊緣地帶,被或濃或淡的黑霧隔開。見白棠孤身一人沖進來,黑霧便張牙舞爪地湧向她。
越深入那些黑色煙霧裡,越能聽到凄厲的哭号,霧氣幻化成一張張扭曲的人臉,或是帶着獠牙的巨口,尖銳的利爪,向入侵者奔湧而去,企圖将一切生靈都撕碎吞食。
白棠揮刀斬開一擁而上的魑魅魍魉,一襲白衣在黑霧裡格外惹眼。她奔向之前看到的一小群人,卻發現東淮和周甯遠竟也還在這裡。
“東淮,你怎麼沒出去?”
東淮手掌攤開,手心裡浮起一朵晶瑩剔透的重瓣花朵,其質似冰又似玉,散發着絲絲縷縷刺骨的寒氣。其中蘊含的靈力形成一個透明的結界,将衆人籠罩起來。
“剛才人太擠,我跟小師叔走散了。”東淮手中的法器雖是珍品,但顯然不是東淮能夠完全駕馭的。此時他的額上已經開始冒汗,十分吃力。
白棠想過去幫他一把,卻發現那花朵似的法器靈力冷徹骨髓,一旦她靠近,便會感到靈脈凝滞,靈力難以運轉。
而其他人卻似乎都并不怕這東西,周甯遠還将手搭在東淮的肩上,為他輸送靈力。
“這東西克我嗎?”她有些疑惑,但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隻好先放一邊。
“你們跟在我身後。”她對東淮等人道,“大家聚在一起,不要掉隊了。”
鳳翎刀帶着霜寒之氣的鋒刃刺破濃霧,劃出優美凜冽的弧光,黑霧幻化的鬼怪紛紛避讓,一行人艱難地前行着,又尋到了零星的幾個幸存者。
“那邊應該沒有人了!這麼濃的霧,他們不可能還活着!”有人大聲喊着,試圖阻止白棠繼續深入黑霧之中。
隐隐綽綽的呼救聲夾雜在鬼哭聲裡,從黑霧深處傳來,白棠壓下疲憊,咬牙甩出一條火焰化成的火龍,吩咐東淮等人:“跟着它走。”
接着,她頭也不回地再次沖進了黑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