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師弟,向師弟!”
向還寒正在冰窖中給向正雁喂藥,聽到魏齋在外面喊自己,那聲音十分急切,于是他趕緊把藥喂完,又探了遍向正雁的脈後才放心端碗走了出去。
脈象有力,呼吸漸平,是好征兆。
“怎麼了魏師兄?”
“那個……”見到向還寒後,魏齋反而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麼把話說出來。
但向還寒卻有想問的話:“師兄去玄天峰有一陣子了,還沒來得及問問近況。”
“還好。”
魏齋嘴裡擠出兩個字後擡起頭複又低下,最後深吸一口氣道:“我來是因為,赤天峰那些人說你為了賺錢去跟人雙修了。”
他觀察着向還寒的神色,有些話越是親近的人,問起來反而越是難以啟齒,說錯了會傷感情。
但是這件事實在傳得太過于繪聲繪色,說是那人就在藏春閣裡,還說是個男修士,魏齋來時仔細回想這段時間向還寒的不同,他似乎……沒那麼擔心靈石的事了。
“他們說有證人,這事應是造謠吧,我急着來是想着讓你趕緊去澄清下。”
向還寒輕輕放下手上端着的碗,面色不動地從水缸舀了一瓢水倒進碗裡。
如果仔細看的話,有一點水倒在了外面。
世間之事,發生過便很難完全遮掩住,好在他們還沒查出江熄來。
“怎麼說?”魏齋追到向還寒面前。
向還寒把碗裡的水倒到地上,然後妥善放置好,原本就沒什麼可忙的事,這下真的沒了。
“之前手裡沒錢,确實去了。”
“什麼!”魏齋覺得不可置信,然後又吞吞吐吐問:“他們倒是沒說你被選上與否,若你隻是去應招的話,傳傳也便消停了,那你……”
“魏師兄,你不必與他們争論什麼。”向還寒沒有直面回答魏齋的話,猶豫了一下後說道:“就讓他們說吧,這本也影響不到我。”
“哪裡沒影響到你!”魏齋繞到向還寒面前:“怎麼,你以後不娶妻了?就算你不娶妻,别人又會如何看你!”
向還寒原本也很怕此事被發現被聲張,但是事到臨頭,他卻發現沒有能讓他畏懼的後果,最糟糕的也不過是戳着脊梁骨說他向還寒懦弱無能,靠雙修才能賺來錢,實在是個低賤的人。
可是這些,向還寒其實并沒有那麼在乎,他一路走來,早就沒有那麼在意别人看待他的目光,如若不是如此,他早就在乞讨的時候餓死了。
而且這消息八成是那壯漢告訴赤天峰的,反駁是肯定沒用的,他現在倒是有些慶幸,玄天峰的人沒有發現他隐瞞修為,不然他現在遭受的可能不是流言蜚語了,而是劉韶直接闖進來跟他再打一架,并斥責他是卑鄙小人。
“别人如何看是别人的事。”他現在能好好活着,靠的是江熄給的靈石,這一點毋庸置疑,更何況,喜歡江熄也不是多令人後悔的事情。
雖然,不喜歡的話或許也很好。
“你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你真的!”
魏齋滿臉吃驚地等着向還寒的辯解,但等來的事半晌的無言。
“唉,唉,你怎麼!我讓我怎麼跟向壇主交代!”魏齋瞪着向還寒,“你才二十歲,這是條歧路,你糊塗啊!”
“我……”向還寒側着頭,從水缸裡看見了自己的臉,與夏天那會的自己并無不同,但是臉皮大概更厚了一點,他壓低聲音說道:“是我自己的決定,再說……我與他是道侶。”
“道侶什麼道侶,他圖的什麼你不清楚?”魏齋的聲音也似從喉中擠出來的。
向還寒低頭不言,他最是清楚不過,圖的是他的靈力。
魏齋開始在一旁唉聲歎氣,但向還寒悶葫蘆一個,油鹽不進,他走的時候臉都青了,罵自己以前幹什麼瞎猜喜歡男喜歡女這種事。
在修仙界有同性道侶并不是稀罕事,但也沒有那麼招人待見。
“你不該啊!”
送走魏齋,向還寒就準備下山去教江熄,沒了赤天峰的人跟着,一路少繞了不少彎子。
結果江熄早到了,正在一手吃長水準備的山楂糕,一手控制如意劍去砍對面的木樁,瞧着有七八分準頭了。
見到向還寒來,如意劍“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
向還寒上前彎腰撿了起來,疑惑道:“少宗主累了?”
“還行。”江熄整理了下并不亂的額發,然後不自在地把桌上的山楂糕端起遞給向還寒:“這個還挺好吃的。”
向還寒控制着如意劍回到劍鞘,然後走過來接過盤子,發現江熄似乎有意在避開他的眼睛,想起魏齋今早說起的事情,江熄做出這番莫名其妙的神情,大概是也聽說了。
果然,江熄不一會就帶着些歉意說道:“那些傳言我會讓人控制下,不必擔心。”
“嗯,幸好沒有牽連到少宗主。”向還寒說道。
江熄小聲“啧”了一聲。
向還寒看着江熄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的表情,長睫輕顫,問道:“少宗主在擔心我?”
“誰擔心你!”向還寒嘴比心快,說完又反過來駁斥:“他們現在如此傳你,這不是害你前程,我也不是鐵石心腸,做不到視而不見。”
江熄聽到傳言後想了很久。他一邊覺得讓向還寒日後别來了趕緊澄清去,一邊又清楚自己還沒築基,實在沒法離開向還寒。
思來想去,仍覺得自己不該幹損人的事。
“你往後不必來了。”江熄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卻如何都不能擦幹淨指尖的紅色,像是深入肌膚般。
他搓得有些疼。
“那些話,沒事。”向還寒朝江熄走近了些,朝他手上用了小洗滌術。
江熄握着帕子,呆了一瞬,最後站起身來背對着向還寒:“其實我沒說過,我心裡是把你當朋友的,你又救過我……而我緻你于如此流言蜚語中,多少會愧疚。我見過謠言是如何荼害一個人的,所以你去努力澄清,有什麼需要我幫的盡管開口。”
朋友啊。向還寒嘴裡咂摸着這個詞,好的是他日後似乎與江熄有了一層關系,壞的是他們如今哪裡像朋友,又如何真的能做成朋友。
不過,這代表着江熄對他的一種認可,雖然在江熄眼裡但凡救過他的可能都是朋友。
向還寒并沒有把這些說出來,他低頭看着江熄,看他整個人在自己的影子裡:“雙修沒有損害到别人,我無需同他們解釋什麼。”
風動,影子卻不會動。
“再說,就算以後不雙修了,也改變不了我同少宗主雙修過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