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下這句,走去門口坐下。
“那我第二個。”尼古拉把右手墊在後腦,惬意地歎了一口氣。
“三。”安東尼已經閉上了眼睛。
“四。”鄭非同樣簡潔明了。
四人定好了守夜的順序,甚至他們躺下的位置都符合了自己的順序。
在屋子内從左到右,依次這樣排列着。
“不需要五。”鄭非閉着眼睛,把手掌墊進腦後,“我們四個人每人兩個小時。”
“好——”
羅心蓓點點頭。
男人們各自占據了位置,他們互相之間挨得很近,隻留下鄭非身旁的一個空位。
在确認守夜順序之後,他們就快速進入了睡眠。
守夜就要珍惜自己睡眠的時間。
鄭非閉着眼睛,一動不動。胸膛平穩地起伏着,他聽到身邊一些蹑手蹑腳的聲音。
棉紗襯衫小心翼翼裹住身體,羅心蓓在鄭非的身旁慢慢躺下。
不管怎麼說,這裡比在籠子裡好多了。
起碼不用擔心自己下一秒是不是就會被用槍指着腦袋了。
羅心蓓也像鄭非與其他人一樣平躺着,可在硬邦邦的地闆上,她怎樣也無法入睡。
她想要縮起身體,縮成一團。
可她不敢轉身面對着牆壁。
把後背交給一群陌生人,尤其是男人,這樣和把後背交給老虎一樣沒有安全感。
衣角擦動着草席,發出細微沙沙的聲響。
羅心蓓原地翻了個身,她側躺着,蜷縮起身體,朝向了鄭非。
閉緊的雙眼微微打開了一條縫隙,羅心蓓睜開了眼睛。她看着鄭非仰躺在草席上,他閉着眼睛,胸膛正一上一下平和地呼吸着。
借着朦胧的夜色,羅心蓓開始肆無忌憚盯着鄭非被門外星光照亮的臉龐。
這個人長得不錯。
她不可否認他的确算是完美貫徹了那句“混血兒就是長得好看”的真理。
他真是方方面面都像一把利刃。
視線落在鄭非筆直的鼻梁,羅心蓓想起鄭非那雙看起來就永遠不會有廢話可說的眼睛。
他看起來,甚至也不想聽到任何一句廢話——
腦袋還在依靠大腦去幻想眼前人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下一秒,羅心蓓就看到鄭非睜開了眼睛。
墊在手掌中的腦袋向右轉去,鄭非看向了羅心蓓。
四目相對,羅心蓓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她傻了一秒,然後做賊心虛似的趕緊閉上了眼睛。
心髒連接着耳膜,在耳中撲通撲通有節奏地跳動着。
羅心蓓閉着眼睛,她聽到面前一聲從鼻尖哼出的低低的輕笑。
枕在掌中的腦袋扭轉回正,鄭非收回看向羅心蓓的視線。
他看向了守在門外的伊萬。
再一次睜開眼睛,羅心蓓看到了眼前空出的位置與三個熟睡的男人。
手掌撐着草席,她慢慢坐起。
黎明的天光将又一次照耀于廣闊的非洲大陸,即便這裡是充滿罪惡的村莊,也能被自然平等地贈與一片令人震撼的朝陽。
迎着清晨涼爽的微風,羅心蓓看到鄭非背對草屋的背影。
他正坐在台階上。
他把迷彩外套搭在肩膀上,弓着身子,完整展露背部寬闊的倒三角。
他像伏在草中盯着獵物的獅子。
大概現在輪到他值夜了。
“嘿——”
身後傳來一個女聲,鄭非聞聲扭頭望去。
羅心蓓眯着睡意朦胧的雙眼,她扶着門框邁出門檻,來到他的身邊的台階坐下。
她與他主動打招呼。
鄭非玩着手中的茅草條,他坐直了身體。
“你好。”他也與她打了個招呼。
晨風總是像夾雜着一場雨,清新,微涼。還有一股火石硝煙的氣味。
坐在鄭非的身邊,羅心蓓并沒有再說什麼别的。
她就這樣與他并排坐在台階上,看着村子中巡邏的黑人們交接換班。
“好想洗澡......”
望着前方,羅心蓓兀自小聲嘀咕了一句。
“什麼?”鄭非扭頭。
他把耳朵湊向羅心蓓:“你說什麼?”
突然湊近的耳朵,羅心蓓下意識地閉上了嘴巴。
她一言不發,看着鄭非得到她的沉默之後扭頭看向她時更加近在咫尺的眼睛。
近距離的對視,她才發現他的睫毛有多濃密。
這完全不符合她想象中他那兇殘人設的設定——
去相信他吧——
畢竟在這裡,他是她唯一的盟友。
猶豫的嘴唇抿了幾下,羅心蓓湊了過去。
“我想洗澡。”她在鄭非的耳邊小聲說。
她擡起手臂嗅嗅:“我聞起來很臭——”
她随口一說,鄭非卻真的湊了過來。
她還是怕他,哪怕他沒有打算殺她,也沒有帶着武器。
或許是他那令人無法忽視的在原始部落更加突出的頂級獵手的氣息,一瞬間,羅心蓓忍不住微微縮起脖子。
可他隻是聞了聞她的脖頸。
“沒有。”鄭非搖頭。
羅心蓓皺起眉頭:“騙人。”
鄭非的身體退回原處。
“這裡沒有熱水,甜心。”他看着那些黑人交班的路線,語氣淡然,“等我們離開這裡。”
“不要叫我甜心。”羅心蓓說。
“那麼我該叫你什麼?”鄭非轉頭。
“樂樂?”他想起她的名字。
羅心蓓沉默了一秒,點點頭。
“嗯。”
鄭非笑了一聲。
“好的。”他認真地看着她的臉龐,“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