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千了嗎？看不出來。

賭房内布滿了烏賊的神經觸手，高速攝像頭會事無巨細地分析女人的動作。如果她出千了，烏賊早該發出警告吧。

……她和索德·威爾遜打牌誰能赢？

在一聲一聲越來越驚詫的議論中，赫洛微微往後一靠，看着眼前的牌面。

公牌：紅桃7、紅桃J、梅花2、方塊K、紅桃10。

底牌：紅桃Q、紅桃9。潛在紅花。

自己已押注18枚脊椎環，烏賊僅剩6枚金屬環以及質押2節脊椎。

沒意思，這智械的智商還不如威爾遜家的那隻老狐狸。

赫洛翻出一對紅桃同花順，赢下了對方出的三條J。

這場賭局使用的撲克牌設計有點暴力美學，桌上現在看着像是攤開了兩排深海生物的内髒，五個連續的數字是細閃的墓志銘——赫洛原本正無趣地敲擊着額角的食指忽地停了下來。

嗯？

這些數字的瑩藍色，看着真眼熟。

她微微怔愣着思考幾秒，緊接着面具下的神色變了一變。

——尚未提純的源礦版盧米奈特能源，就是這個顔色。

什麼意思，這麼薄的撲克牌，居然也接入了……？

……

等一下。

赫洛不由坐直了身子，背後的晶管随之漂遊挪動。

“這些牌是什麼做的？”她興緻盎然地盯住牌桌對面，“你可以操控它們？”

火柴烏賊禮貌地卷卷觸手，道：“我的子嗣們。但這裡是賭場，你可以絕對相信我的職業精神，客人。烏賊隻是烏賊，不會出老千的。”

……那當然，否則你也不會輸得這麼慘了，赫洛笑眯眯地道：“那就是說，你和它們是同源的。”

“沒錯。”火柴烏賊驕傲地原地滾了一圈。

赫洛心下一冷。

窯子跟“火種”的聯系，比想象的還要深。

盧米奈特未經提純時，被稱作殺器中的大殺器，需要極高水平的設備與科研人員來利用，一般情況，除了軍區就見不到了。

除了新貴族，“火種”竟然還跟軍事安全部門有勾結……！

她維持着耐心，手上利落地把剩下的幾局也打完了。毫無意外地，烏賊這個十幾年不啟動的智械壓根不是赫洛的對手，籌碼散盡後，火柴烏賊悲傷地閉上眼睛，化成一灘水，而後一段段長出了24節脊椎骨，變回了一開始的那個火柴小人。

“恭喜，你赢了。”它恢複了那安魂曲似的幽長腔調，微笑着慶賀，“陌生的旅人，祝你的世界再無深海。”

電子晶管“啪”一聲斷落，赫洛感到整個身子一陣輕松，她翻開袖管，那些深海生物的磷光斑紋也逐漸從皮膚上褪去，忽閃忽閃，最終不見了。

“我會履行我的諾言。”

智械先是閃爍過一陣紅光，掐斷了轉播——在所有神經觸手相繼檢查、确認絕對保密後，光屏上彈出了一段信息。

【智械·大王烏賊

制造者：Crow.C *代号：烏鴉*

年齡：33

性别：Male

聯系方式：無

辦公地點：無

家庭地址：無

備注：深海之下】

“這是我的主人的信息。”大王烏賊微笑着道，“請您前去取他性命吧。”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赫洛點了點頭，随口問道：“你不會傷心吧？他死了。”

“我沒經曆過，但想必不會的。”火柴小人愉快地望着赫洛，“畢竟我隻是一隻電子烏賊。人類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系呢？”

——轉播廳。

屏幕黑掉的那一瞬間，西門不為人知地松出了一口長氣。

他的右手終于從左腕的表上挪開，轉而接過了侍應生遞來的手帕，擦了擦手腕。其實手腕很幹淨，但他習慣了在抒發壓力時這麼做。

“去，邀請她，跟我來一把轉盤。”他低聲吩咐着站在暗處的金兔子，“什麼多餘的規則都不要有。作為交換，我帶她去‘深海之下’。”

“……”金兔子謹慎地問了一句，“是赢的交換，還是輸呢？”

“不計輸赢。”

西門淡淡地越過他，拾級而上，走向轉播廳門口。

“——隻要她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