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赫洛立馬恢複了正常，“寶貝！我隻是想确認下你沒有生氣！”

海文在她的單身公寓中翻身坐起來，随手把昂貴的真絲被褥掀開，穿着銀白色睡裙踩着毛絨拖鞋站起了身；智能家居察覺到主人蘇醒，自動将落地窗的窗簾拉開了一部分，月光傾灑入地，照亮了女人迷迷瞪瞪的面容。

她道：“你結束了？”

“差不多結束了。那個女警，白鴿一号——哦，那小姑娘其實是莉莎·威爾遜——跟烏鴉都被押回審委會了，東部警署也來了一群人，把剩下的研究員帶走了。”

海文揉揉頭發：“那你還給我打電話幹什麼？”

“嗯……我覺得有些東西你會很感興趣。”赫洛在那頭笑了起來，“你之前發消息告訴我的莉莉絲還活着的姐姐，那個IP賬号是‘幽靈’還定期給莉莉絲打錢的，她掌握了一些很先進的人體改造技術。”

“是什麼？”

“你來了就知道。”赫洛那邊傳來刹車聲，而後是車門被打開，皮靴咚咚踩在堅硬的地面，最後停下來，“下樓吧，女士。”

海文從落地窗往下望去，隻見一個高挑的身影溫柔地仰頭笑着，黑發與夜色融為一體，白金制服依舊一如既往的整潔與挺括。

對視的刹那，對方提了提手中的袋子。

她買了早餐。

二十分鐘後，在車裡——準确來說是一輛平平無奇、通體灰黑的通勤車輛，它跟博士平時買車的品味和價格都隔着有一百萬光年那麼遠——海文吃了她這麼多天以來最舒心的一頓早飯：

“你從哪買到這麼好吃的吐司橘子醬的？”

赫洛抽了一張紙巾，咬了一大口司康：“部門樓下。”

“不可能。”海文震驚地扭過頭，她還以為答案會是哪家黑市或者貧民窟的神奇小店，“市中心不該全是難吃到要死的連鎖便利店嗎？”

“我專門去談的，”赫洛得意地笑了笑，又從袋子裡抽出一袋格雷伯爵茶，拿出車鬥裡剛灌了水的保溫壺和剛洗過的玻璃杯，手法熟練地沖好了塞給她喝，“你知道的，要讓員工專心工作的話必須要從一頓美好的早餐開始，對吧？”

沉默兩秒後，海文深思熟慮地道：“回頭廠家推給我。”

“你們組員一個月工資頂我半年了還吃這麼好早飯幹嘛。”赫洛說着低頭同步了一個聯系方式過去，而後話題一轉開始聊正事，“對了，我剛說的計劃你覺得怎麼樣？”

“收編火種基地的部分核心成員，成立基因中心的副研究部門嗎？”海文緩緩皺起了眉頭，“不是不行，資金不是問題，但我們名義上是代表聖凱利托最高利益的官方科研機構，名義上……你肯定比我更懂。那麼多前科人員，不一定過得了審批。”

“這個嘛，其實政治上的有些事，你隻是需要一個角度。”赫洛慢悠悠地啜了一口給自己泡的加濃美式，眯眼笑着眺望天盡頭開始升起的晨光，“說是收編改造前科人員，給被放逐者一個回爐重造的機會……重點放在他們其中的公民身上，談談他們求學有多不易，誤入歧途又是多麼可惜；再拿極高的科研水平和基地貧窮潦倒的财政情況對比對比，應該是很容易引起民衆同情的。最後寫幾篇通稿，找一些企業合作宣揚成公益行為——這個你總很擅長了？到時候社會風聲一起來，沒有什麼審批是通不過的。”

“現在是大選前夕。”赫洛又猛喝了一大口，吐了口氣，“議會最聽話的時候了。我們得把握住，何況最近卡文迪許再怎麼不滿也得咽下去，趕緊喂他們吃幾口屎吧。”

海文“哇”了一聲：“你也有這麼不文雅的時候呢薩柯達裡小姐。”

“比不上你的十分之一。”赫洛謙虛道。

“行吧。”海文看了眼時間聳聳肩，跟赫洛一起把吃剩的早餐收拾打包扔到了後座地上，而後拍了拍手，認真地看向她，“等那位‘雀斑’放出來了，找個時間，我見一見她。”

“收到，寶貝。”赫洛擦幹淨手指，一腳油門轟了出去，“送你上班！”

林立的大廈中間，聖凱利托的太陽升起來了——這是多麼罕見的一天啊，沒有雨聲，沒有陰雲，而是晴空萬裡之中夾着一個圓圓的發光體。車流的速度比以往更快，人們的心情随着氣壓的升高而歡快起來，一輛普通的通勤車輛就這麼直通大道，進入市中心，緩緩刹停，又在道别後迅速啟程。

盡管在臨走時，赫洛總覺得海文似乎欲言又止，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沒有說出口。但她沒有逼問朋友的習慣。關于接下來一天的計劃，考慮到赫洛·薩柯達裡已經将近三天沒有睡一個整覺了，這杯加濃美式将成為她新一天中絕大部分的精力來源；等它也耗空後，她就會溜進代理人總辦的休息室，在溫暖的空調房裡睡到自然醒。

是很有盼頭的一天。

……是嗎？

“喂。”赫洛推推睡在辦公桌上的玫瑰，無奈地在她耳邊提高聲量，“醒醒，醒醒——你幹什麼了？你怎麼也會睡在辦公室裡？”

“啊、啊啊……啊！！”玫瑰從噩夢中驚醒，一把拽住赫洛的胳膊，看清是誰後立馬痛哭流涕地抱住她的腰，“老大——老大！！你終于回來了！我差點死掉了！！”

“一天之内！”她痛恨地指着電腦屏幕大聲控訴道，“一天之内，議會和司法局給我們發了九條通報、警告和質詢——我操！他們是不是瘋掉了！”

赫洛瞪圓了眼睛盯着那屏幕，驚悚地發現其中大部分内容是關于年終總結彙報的；與此同時，辦公室門被咔哒推開，夜莺一臉死意地拎着一串U盤走進來，喪屍般機械地把它們一個一個接着插進主機。

“歡迎回家老大。”夜莺手臂唰啦指向休息室，“我記得您在這兒還放了幾套換洗衣物，請立刻換下這套讓人無時無刻不想起恐怖的月末大會的制服并洗掉身上的血腥味；與此同時，審委會對他們沒能阻攔住議會和司法局發瘋表示遺憾，并想要對您做出當面補償。”

“……”換衣服……審委會……等等，審委會……

赫洛心中那種不祥的預感又升騰起來了。

果不其然。隻見夜莺平靜無波地回過頭，手臂又唰啦指向了地闆，道：“審委會的BOSS西門·布萊克先生，正在一樓大廳貴族接待室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