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裡安靜得有點不正常,浮沉間似乎都能聽見細微外面蟲子的叫喚聲。。
“哒——哒——”
鞋跟踏在地磚上的聲音格外清晰,甚至有點煩人。
兩個保安終于晃晃悠悠地趕到,推開人群進來時都喘着粗氣,眼神一瞥四周那滿地的玻璃渣和椅子殘骸,臉上明顯一陣慌張。
後頭緊跟着是新上任不久的經理,一身制服被汗水黏住背,頭發亂了,臉色白得發青,好像吞了隻蒼蠅。
“幾位幾位……實在抱歉啊,我們剛剛在後廚檢查燃氣問題,沒能及時趕到……”他鞠躬,低頭,邊擦汗邊賠笑,“是我們的責任,真的很抱歉。”
沒人理他。
謝盛松還蹲在地上,拿着一根掉出來的熒光棒晃了晃,“你能不能别老帶這玩意兒,幼不幼稚。”
蘇柏笑嘻嘻地仰着頭,毫無悔意,“我看你那一腳踹得可帥了,剛好配燈光,哎呦效果炸裂。”
趙有錢蹲桌底下,手機屏幕上滑得飛快,頁面一個接一個:什麼輕傷鑒定标準,什麼正當防衛,還有民事責任。
周行倒是自在得很,靠在沙發上摟着吓得發抖的駐唱小姑娘,聲音輕柔:“别怕,真沒啥大事,明兒我還來聽你唱歌。”
“今晚是我們不對。”他低頭幫女孩順了順發,“不過要不是我們收得快,這地兒大概真得拆。”
女孩點點頭,小聲說了句“謝謝”,聲音還發抖。周行沖她笑笑,“你别一副要哭的樣,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他說着,手指很自然地把她肩膀上的兩片碎玻璃抖下來,動作幹淨利落,看起來倒是像個正經人一樣。
夏自野站在不遠處,低頭看地上一顆被踩爛的車厘子。果汁順着地磚縫慢慢滲下去,把那枚落在一旁的蟒蛇車隊徽章也染紅了。
他彎下腰,把徽章翻了個面。
上頭沾着的果汁、酒漬、灰塵黏成一團,在燈光底下泛着污漬的暗光。
就在這時,角落裡響起一陣輕微的動靜。
幾個穿着統一夾克的男人慢慢從陰影裡走出來,神情緊張,動作也不敢太大。
帶頭的是個瘦削的中年男人,發膠噴得發亮,皮笑肉不笑地掃了一眼地上的徽章,又擡眼看夏自野。
“這事兒嘛……”他眼神有些直愣,聲音發幹,“大家都有點沖動,是我們不對。我們……可以賠禮道歉。”
“賠?”周行起身,拍了幾下衣服邊,仿佛那裡有什麼不幹淨的灰塵,聲音懶洋洋的,“賠錢?還是賠你們那個嘴賤的隊員?”
“他喝多了,說話沒把握住分寸……”那人勉強擠出個笑,“我回頭會說他的。”
“你們隊是這麼‘說’人的?”蘇柏斜眼瞥他,“怪不得混不出來。”
周行笑眯眯地湊近,一隻手搭在那男人肩膀上,力道不輕,卻暗含威脅。
“講道理可以,圈裡混,就得講規矩。你們要是真不懂,那就回去種地吧。”
對方臉色一下就垮了,空氣瞬間緊了,連保安都站不住,左右看看,不知道該不該勸。
夏自野這時候才動了,他站直了身,甩了下手腕,語氣輕的幾乎聽不出任何情緒。
“算了。”他說,“都喝多了,别鬧大了。”
趙有錢擡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悄悄把手機鎖屏。
蘇柏咂咂嘴,“真是便宜他們了。”
那瘦男人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出聲,他低下頭,拳頭握得很緊,指關節都發白了。
他們這一夥人,暫時惹不過夏自野。
“下次别碰上了。”周行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語氣還有些氣沖沖的,“不然就不是‘碰上’,而是‘找上門’了,懂不懂?”
幾個青年轉身毫不留情的離開了,仿佛是剛從一場戰火邊緣抽身,表面平靜,身上的火氣卻還沒完全散幹淨。
燈光黯淡,徽章還躺在地上,濕漉漉地,不時被來往的人踩一腳。
男人望着他們的背影,指節繃得咔咔作響,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經理這才終于松了口氣,擡手抹了把額頭的汗,他們隻是個小店啊,兩邊都不敢得罪,隻能悻悻又急躁的朝保安罵道:“你們幹嘛去了?蹲廁所拉屎?老子差點今天關門!”
兩個保安低頭互相看了一眼,不敢回話。
他罵完,又趕緊換上陪笑的臉跟上那幾人,嘴裡念叨着:“幾位幾位,今晚消費全免,下次來喝酒找我,保準清淨——”
夏自野沒有回頭。
他走向吧台,肩膀一沉,一隻手随意搭上去,指腹輕輕揉了揉那處舊傷。
吧台那邊的燈光暗了幾分,像是努力在維持某種“正常”,可空氣裡翻騰的躁氣怎麼也壓不下去。
幾個人都安靜了一會。
蘇柏打了個酒嗝,笑得一臉藏不住,“不是說啊,哥幾個今天這配合,是不是提前排練過?也太默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