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就讓人頭疼。”醫生搖搖頭,又認真檢查了下輸液管和各項監測儀,“不過你現在不能再這樣了,輕微腦震蕩加左腳骨折,不是小事。”
“知道啦。”夏自野出奇地配合,眨巴着大眼睛,倒是顯得有些純良,臨時切換到“乖寶寶”頻道。
“今天先繼續觀察,如果明天情況穩定,可以考慮轉到普通病房。”
“那我能吃辣了嗎?”夏自野試探着問。
“可以,等你能一百米跑進十秒再說。”醫生合上病例闆,語氣輕松,“你現在吃個大蒜,我都可能下個病危通知書。”
夏自野:“……”
萬春生在旁邊樂不可支,“服了吧你,辣椒一吃直接讓你内傷。”
夏自野長歎一口氣,“唉,為什麼現在連辣都吃不了。”
醫生搖頭失笑,把病例遞給護士簽字,“先修養半個月吧。”
說完,他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帶着兩個護士離開了病房,門輕輕合上。
“诶,我真成植物了。”夏自野望着天花闆,語氣還飄着,忽然又冒出一句,“連醫生都拒絕我食用同類。”
萬春生坐在一旁,沉默了一會兒,像是沒太聽懂,又像是聽懂了但不知道該怎麼接,最後隻是“啧”了一聲,表情寫滿了“這小子腦子還真沒好透”。
他看夏自野靠在枕頭上,一副吊着半條命還要作死說冷笑話的德性,忍不住罵道:“你這人啊,什麼時候能有點正常人思維?”
夏自野笑了笑,沒說話,眼皮低垂着,像是有些累了。
他左手擡起來揉了揉太陽穴,那根挂着吊針的右手因為姿勢不太舒服微微抽動了一下,臉色頓時變了變。
萬春生看見了,走回來坐下,盯着那隻手幾秒,忽然想起什麼,語氣往下一沉:“……還有肖尚那小子,看見你出事那會兒差點崩潰,說是‘都怪他自己,非要跑兩圈’,前兩天整晚都在醫院守着你,後來我逼着他回去休息了。”
“這不怪他。”夏自野聲音帶着點斬釘截鐵的味道。
“我當然知道不怪他。”萬春生語氣突然往上拐,忍不住有點陰陽怪氣,“喲,您是哪兒來的夏家小少爺?要是有您想做的事怎麼就做不成?”
“老萬,我現在還受着傷呢。”夏自野輕輕咳了一聲,瞥了他一眼,“你說話好歹好聽一些呗。”
“不好聽?”萬春生被冤枉了似的擡起手,做出一副“我多無辜”的樣子,“難聽話可不是我說的最多吧……不過——”他話鋒一轉,盯着夏自野插着針管的右手看了幾秒,突然咧嘴一笑,“我挺喜歡幫人拔吊針的。”
“别别别,親愛的萬經理。”夏自野立馬慫了,帶點哀求,試圖轉移話題,“我現在又口渴得很,快給我倒杯水呗。”
話音剛落,他喉嚨好像真的被什麼勾住了一樣,劇烈地咳了起來,整個人彎在床上,臉都皺成了一團。
“哎呀,我的小祖宗!”萬春生瞬間慌了,雖然看起來壯得跟頭熊一樣,動作卻意外地麻利,一邊拍着夏自野的背,一邊急匆匆地去倒水,“小兔崽子,我真是上輩子欠你了。”
就在這時,一個溫和的聲音從病房門口響起。
“我來吧。”
聲音溫和如圖風吹過紙窗,雨漫過山野,
一個隐隐約約的人影顯現出來。
那是個黑發青年,眉眼幹淨,白襯衫的扣子扣得規規矩矩,袖子卷到手肘處,露出一截小臂,皮膚白淨卻隐隐透出堅實的肌肉線條。
他身形高挑,站姿沉穩,倒水的動作幹脆利落。
水杯遞到夏自野嘴邊的時候,那手指輕輕扣着杯沿,沒有讓一滴水灑出來。
夏自野喉嚨像燒了一樣,喝了幾口水,還沒緩過來,靠回枕頭上猛喘着氣。
他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下一秒就看到對方動作不緊不慢地又倒了一杯水,第二杯、第三杯,等他喝完第四杯,嗓子才不那麼難受了。
“小熾來了啊。”等看見夏自野完全回複,萬春生才開口,“來得正好,小野剛醒不久,還在養狀态。”
“最近正好在醫院。”習熾微笑着解釋,語調溫溫和和的,眼神卻不動聲色地掃了一圈夏自野的臉色和狀态,“聽說您也在這,我就過來看看。”
夏自野終于回過點勁,低頭看到桌上不知什麼時候放下的果籃,再擡頭,就看到那張臉正靜靜對着他。
真是好看——五官精緻,鼻梁高挺,黑發微卷,不知是不是醫院的冷氣太足,連發梢都顯得有些濕潤,柔軟又帶着幾分克制的淩亂。
眼睛幹淨得像琥珀,此刻正一瞬不瞬的、含着笑意地看着他
夏自野眼皮跳了跳,忽然覺得腦袋被什麼“啪”地彈了一下,一股熱乎乎的電流從後腦勺沖下脊柱,一直燒到腳尖。
“啧……”他心裡一罵,像是被誰輕輕拍了一巴掌似的。
這病房也太不安全了吧,電線老化?還是靠背有靜電?不是說是醫院的豪華單人間嗎?這裝修不行啊,歇會就去投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