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屋子裡拉出一道一道斜斜的光線,空氣裡還殘留着淡淡的酒味和某種不肯散去的餘熱。
夏自野迷迷糊糊睜開眼,眼珠還沒來得及轉兩圈,就被刺眼的光晃得一縮。他咂了咂嘴,喉嚨幹得像是在嗓子眼裡擱了團細沙,腦殼一跳一跳的,應該是昨晚灌進去的酒還沒消停。
他偏頭瞅了眼床邊,一隻水杯孤零零地杵在那兒,裡面的水沒了,底下壓着一張被揉得皺巴巴的紙巾。他整個人陷在床鋪裡,半天沒爬起來,渾身軟得像條曬蔫吧了的海帶。
他閉着眼,在床上賴了一會兒,腦子才慢慢回籠,把昨晚那點事翻騰上來。
一開始還挺正經,直到夏自鈞手機響了,接完電話他沒說什麼,隻是說了句“臨時有事,你們慢慢吃”,然後就起身離開了。
人一走,屋裡瞬間氣壓回升。
“啧,”蘇柏第一個癱回椅子,“吓死我了,我剛剛都不敢喘氣。”
夏自潇斜着睨了他一眼:“就這點出息。”
“那不是大哥的氣質太狠了嘛。”周行沒個正形地一笑。
夏自野還看着他們鬧,心裡那點隐隐冒頭的壞念頭又被撩起來了。他偷偷摸了摸藏在自己腰後的東西,果然,還在。
“欸,”他低聲叫了聲,“我這兒有個好東西。”
幾人湊過來一看,“我靠,你還藏酒?”
夏自野勾唇笑了笑,一臉“你懂的”。
于是氣氛重新活絡開來,幾個人圍成一團,輪流接着喝。蘇柏喝一口就開始亂蹦亂跳,謝盛松嫌他煩,直接把他夾在腋下,像個麻袋一樣拎着晃。周行喝多就開始鬼哭狼嚎,把大院當KTV一樣,還哭訴内娛失去了他這個紫薇星。趙有錢喝醉了還在哼唧,不想上班。謝盛松酒量最好,喝了好幾杯還能管着蘇柏發瘋。
夏自野還想纏着習熾喝幾杯,習熾倒是很強硬的拒絕了。
到最後他自己喝多了,靠在輪椅邊上,臉頰泛着紅,腦袋暈暈乎乎,連嘴都張不開。隻聽見耳邊醉鬼蘇柏在嚷嚷“再來一輪”,夏自潇笑罵了一句“有種你站起來走條直線給我看看。”
然後轉頭看了眼夏自野,“不行了,這小崽子醉得不清。”
她一邊說着一邊站起來去找習熾。
習熾那時候在廚房清水杯,接到召喚過來,走進大廳時屋裡已經一片橫七豎八,他皺了皺眉,一眼看見了醉到不省人事的夏自野。
夏自潇拍了拍他肩,“你就住自野隔壁,有什麼事你來幫個忙。”
于是習熾那晚真就住了隔壁,床邊那扇門沒關嚴,虛掩着,方便随時能聽見動靜。半夜夏自野迷迷糊糊醒來,發現自己面前站着一個人影,然後這個人影還慢慢彎下身來……
突然窗外傳來一陣怪叫聲,打斷了夏自野的思緒,吓得他一激靈。
“快快快,蘇柏你轉彎!欸你别賴!有錢看好了,看看誰沖得快!”
夏自野皺着眉撐起身,動作太猛扯到舊傷,他嘶了聲,半躺着眯着眼往外看了一眼,頓時氣得臉都青了。
院子裡,陽光正好,幾個二百五圍在一起,不知道從哪兒抽了條白線拉成了“起跑線”,而那輛銀灰色的輪椅——他那輛輪椅,被夏自潇一屁股坐上,正跟幾人玩着你追我趕。
謝盛松站在一旁當裁判,還拿着手機計時,就是感覺嘴角有點抽。
“蘇柏超線!重跑!”謝盛松面無表情地念。
“我沒有!明明是潇姐撞我!”蘇柏大喊。
“你别賴你自己沒刹住,”夏自潇樂得直拍輪椅扶手,“這車好開啊,小野也太享福了。”
夏自野臉都黑了,那是他養傷用的輪椅啊,不是他們的玩具好嗎?!
他深吸一口氣。
“快,把,輪,椅,還,給,我!”
時間略過,夏自野的腿傷已經痊愈。除了前兩天和蘇柏他們窩在老宅,其他時間他都宅在自己的公寓裡,過着悠哉的小日子。唯一不同的是,他多了一個“鄰居”。
夏自野和往常一樣,穿着他最喜歡的那件紅色小熊睡衣出去倒垃圾,一開門就和對面的鄰居打了個照面。
“嗨,野哥,早上好啊。”習熾笑着打了個招呼。
夏自野的視線掃過他的一身藍色家居服,最後視線落在他手裡的那個黑色塑料袋子上。
“你也去倒垃圾?”
“對啊,真巧。一起倒垃圾嗎野哥?”習熾湊了過來,笑眯眯的。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
“行啊。”夏自野點點頭,可是心裡還是溢滿了疑惑。
最近他每天都能在倒垃圾的時候遇到習熾,甚至他自己都快懷疑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心有靈犀一點通了,前天他還特意換了個時間點,結果發現還是可以碰上。
兩人沉默無言的并排。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