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已經一個月了,我害怕。我現在每天有心慌慌的,上課也心神不甯,這病确實有一段日子了……”
“問題大嗎?沒有其他的身體不适吧?”
“沒有……會不會是那個不幹淨?”
“怎麼可能,等去了醫院再說吧!”
“那你來嗎?”
“等等吧,等我考試完。”
“能不能快一點,我實在是承受不住了。”
“如果實在堅持不住了,我請個假過去吧。”秦海在這個名副其實的男朋友,是在時藜多次哀求下才大發慈悲,像憐憫衆生一樣憐憫她。
“你看,好男人就是我這樣的,要有明确的責任心。這要是換成别人,就你這樣,肯定撒手不管!說真的,這是一個男人最重要的品質!我對你好吧?你得感謝我這個男朋友,當的多稱職,多有擔當!何況這麼小的病,不就是宮頸糜爛嘛?瞧你吓得,醫生都說了,吃點藥就好了,不用緊張兮兮的!”從醫院回去的路上,秦海神奇地拽着步子,宛如一隻充滿了傲氣與鄙夷的唐老鴨,輕松高談着什麼責任。自嘲與諷刺在他的話語間那麼顯而易見,如雲流水。
“要花一千多呢!是不是很浪費……”時藜像一隻受傷的蠢貓,低頭舔着自己的傷口,還不忘對主人搖搖尾巴,乞求這個傷害她的人庇佑。
秦海那雙眼皮中仿佛帶着譏笑,“怕什麼?我有錢,有病不得治?你看我多負責任,我幾乎沒讓寶寶花過錢……”
那種潛移默化的說辭,就像傳銷一樣根深蒂固的改變她傳統的思想觀念,讓她一度認為,世界上的男男女女大都如此,别無二緻。她甚至懷疑秦海布了一個很大的局,不停地拿别人的例子推翻她的舊思想,就為了灌輸她,讓她相信那句“什麼社會了?别傻了,大家都這樣,很正常,沒什麼可驚訝的!”
人的耐心實在可怕!強烈的負罪感,反複的内疚讓不懂是非的她不禁自卑起來,現在手裡還有什麼籌碼能讓别人愛我,珍惜我呢?他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賊,偷走了我的心,玩弄我于股掌之間,最後還表裡不一,假裝正經地說,“和平分手,祝你找到如意郎君。”
怕熬夜猝死的老年人秦海,如今淩晨還特意發了一篇關于剛到手的女朋友文章在空間,志得意滿的言語中帶着強大的傲氣。
她望着屏幕在心裡喃喃着:“你為什麼可以過得如此舒心?我怎麼就得非你這棵樹吊死呢?可是周圍的人都是歡愉的,沒有人會同情一個心不在此淚不止的人,他們都在自己的世界快活着,包括你這個沒良心的秦海,我記你一輩子,你又醜又髒,你的形象在我心中瞬間瓦解,我再也不會理解你了……”
喉嚨似乎被什麼掐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她痛的隻剩下丁丁麻木,不安還有恐慌占據了整個心頭,一次次揪着她的心,恍如隔世,才幾個月,沒想到人這種動物,竟是世界上最絕情的牲畜。
難道,這就是人的習性?
時藜死死地盯着天花闆,強力撫慰錯亂的心緒,心悸地顫抖着雙手逼着自己删除了關于他的一切記憶。
夜裡,她在床上翻滾,背部似乎長了個東西,怎麼睡都不舒服,心突突的,像機關槍一樣不停地掃射着每一個器官。她自顧自的喃喃着,“季老說過,人是不應該沒有一點兒幻想的,即使是胡思亂想,甚至想入非非,也無大礙,總比沒有要強。可我這算胡思亂想嗎?我簡直就是精神崩潰了,好後悔,去年還剩兩個月的時間考研,我卻把精力糾纏在這死去的愛情上,為什麼,我還是控制不住的回想,怎麼辦?誰能告訴我該怎麼辦?”
她還傻傻的想着像當初一個人不顧一切前去送烤雞一樣,假期找他複合,沒想到他已心有所屬。
或許她真不應該祈求什麼,在這個落滿塵埃的舊市井。
日上三竿,眼睛紅腫刺痛,時藜朦胧着睡眼,四下望了望,寝室隻剩她一個。一晚上的悔恨與糾結,讓她整個人都打不起精神。餐廳人潮擁擠,她晃動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一家人吃飯的情景,菜是熱的,蝦是鮮的,就連着桌子也散發着溫馨的親切感。
“世間最美的情話或許也隻有那句——從前書信很慢,車馬很遠,一生隻愛一個人了吧……是啊,人總要試着孤獨,一個人的日子或許沒有想象的那麼難熬……我沒有溫暖的被窩,厚重的肩膀,懂我的人在天堂注視,相看兩不厭的人卻張着怒目圓睜的臉,在跟我争論對錯,站在地上指手畫腳,摩拳擦掌,自以為相濡以沫,白頭偕老,殊不知是相見恨早,悔之入骨……”時藜握了握兜裡的飯卡,徘徊在餐廳的拐角,猶豫着要不要吃一頓沒有食欲的午餐。
走着走着,她就到了那棵去年開的旺盛的桃樹面前。
她曾穿着秦海買的夏季套裝在這肆無忌憚的拍過照片,那時對未來充滿信心的模樣,她至今都記得。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隻是,春去秋來,樹還是那樹,人卻不是那人了。
對他,愛有,恨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