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濃濃頓時沒了精神。
“那等我回來再去備禮就好了,又不會耽誤。”她小聲嘀咕。
“你今天哪裡也不許去。”桑大人用不容拒絕的口吻道,“備完禮就給我待在家裡看書。”
“可是我都答應堂姐了……”桑濃濃還想再掙紮一下。
“誰讓你答應了?”桑霆淡淡道,“做不到的事為什麼要答應,我什麼時候教你做言而無信的人了?”
門外,府上侍從将馬車牽了過來,桑大人說罷就擡步上了馬車。
桑濃濃氣地跺腳。
随後桑大人又掀開車簾,交代她,“對了,明天宴會上,順便去認識一下陳氏三公子。”
“……”
桑濃濃不吭聲,悶悶不樂。
看來堂姐說的沒錯,對于她的婚事,父親看中的人真的是陳氏三公子。
桑霆不給她裝聾作啞的機會,“聽見沒有?”
桑濃濃拖着語調低低哦了聲,聽起來不情不願。
桑霆看她的樣子,多問了一句,“知道是哪個陳氏嗎?”
桑濃濃擡眸,沉思了一會兒,不确定地回答,“江陵?”
桑霆冷哼,“是廬江陳氏。”
猜錯了。
桑濃濃瞧了眼親爹臉色,抿唇不語。
桑霆擰起眉,“說過多少次讓你多去參加宴會,認人也好交朋友也罷,都當耳邊風。每回去赴宴就隻知道吃喝?”
這一點桑濃濃無法辯駁,隻能悶聲挨訓。她的确每次赴宴都隻有三件事,吃、喝、陪笑。
“你也就頂嘴最厲害,哪怕有一處比得上你姐姐,我都懶得管你。”
桑大人說完撂下車簾,輪子滾動,馬車漸漸駕離。
桑濃濃站在原地,慢悠悠踢了腳台階。
她是哪點都比不上姐姐。
桑濃濃的姐姐叫桑青搖,是桑大人最寵愛的長女,和桑濃濃正好相反。
姐姐如今已經是楚王妃了。
桑濃濃連名字都不如姐姐好聽有氣勢,别的就更不用比了。但是那又怎麼樣,她又不少塊肉。
姐姐嫁給楚王殿下,也不知道她開不開心。她喜歡楚王殿下嗎?
自從姐姐嫁人,這還是桑濃濃第一次想這個問題。
她和自己這個姐姐并不親近。
桑濃濃六歲被認回桑家,在揚州桑氏養到十三歲,再被接到上京城。
姐姐是去年成親的,她成了楚王妃,桑家也一躍成為皇親,門楣光耀不少。
桑濃濃對姐姐熟悉又陌生。細算起來她們真正相處的時光其實沒多少,感情并不像其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那麼深厚。
姐姐沒成親前她們也沒有多少時間在一起,因為桑青搖大多時候在宮裡。
皇後娘娘喜歡她,她在宮裡是與皇子公主們一起讀書遊玩的。
而她這個便宜妹妹沒什麼機會進宮,自然也沒機會經常見到她。
不知道她以後會嫁給誰,家族又會給她安排什麼樣的婚事?
桑濃濃想不出自己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對嫁人這件事也一點興趣都沒有。
那個陳氏三公子也不知道長得夠不夠俊美,人夠不夠溫柔善良。
不想嫁人。
桑濃濃在書房捧着書,心煩意亂,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她把臉埋進翻開的書頁裡,聞着墨香思考。
要不她連夜跑回揚州算了。
可是被抓回來的話父親會打死她的。
桑濃濃被這糟心事攪地晚上連覺也睡不好,翻來覆去一晚上,第二天暈乎乎的,要替父親去郡王府赴宴的事都差點忘了。
雖然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宴會已經參加過不少,但桑濃濃應付這樣的場合還是不擅長。回應過幾番寒暄後,就又不自覺朝着人少的地方尋摸過去,安靜待着欣賞王府景緻了。
仲春時節的水又薄又瘦,一吹就皺,清地透亮。
坐在涼亭下,望過去滿目碎金。可惜這景色隻有桑濃濃一個人看見。
貴客都在對岸,什麼公子王孫、绮襦纨绔,一個個錦衣華服,或站或斜倚圍欄,攜着酒杯對飲說笑。
沿水的長廊下則聚着不少名門閨秀,相互交談,一眼望去各色裙钗千嬌百媚,養眼極了。
過去桑濃濃也在其中。
但自從前不久父親得罪國公府,她在上京城的世家子弟中就暗戳戳地被孤立了。
現在有什麼請帖她都能推則推,反正去了也是自讨沒趣。除了父親交代的才不得不去。
桑濃濃望着對岸,試圖在錦衣交錯中找到父親大人說的那位陳氏三公子。
“青蘿,陳氏三公子長什麼樣子,你見過嗎?”
“從前跟着大人見過一次,我記得三公子還來過我們府上呢。”青蘿手遮在頭頂,踮起腳在對面的人群裡仔細找了找,很快就指着一處道,“在那,小姐,那位就是陳氏三公子。”
桑濃濃順着青蘿所指的方向,在一棵杏花樹後看到一道秀氣的身影,可惜被花枝擋住了半個身子,看不清容貌。
桑濃濃往左邊挪了兩步,再挪了兩步,試圖找到一個花枝擋不到的視野,仔細看看父親給她挑選的夫君大概是什麼水準,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桑濃濃看的認真,沒注意身旁有人靠近,不小心撞到了一起。
抱歉還沒說出口,衣袖上就被潑了一杯酒,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