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桑濃濃抱着他的手臂,不讓他走,“不能走。”
謝筠從來沒這麼有耐心過。
“為什麼不能走?”
桑濃濃有些困了,靠在他肩膀上,說話也變慢了,“你要陪着我,不然大野狼會來的。”
真不知她是真醉還是假醉。
這種時候還不忘利用他當擋箭牌。
謝筠不管如何和她保持距離,她都會繼續貼過來。
“不要貼着我。”
“就要。”桑濃濃對他的抗拒十分不滿, “你香,我就喜歡貼着你。貼一下怎麼了,又不會少塊肉。”
謝筠唇角輕扯。
平常裝地那般乖巧,想來心裡都在這樣口齒伶俐地罵人。
“桑濃濃。”
“嗯。”
謝筠一隻手穩穩托着她的腦袋,直直望她的眼睛,忽然問,“你父親在朝中,有幾個真正信任之人?”
她歪頭枕在他手上,慢悠悠眨了下眼睛。
“他們是否都效忠楚王?”
桑濃濃安靜地回望他,搖搖頭,“我不知道呀。”
謝筠從眼神到聲音都在勾引她,“那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桑濃濃認真想了想,輕聲道,“我知道謝氏三公子攀扯國公府。”
這是上次春遊,她風筝落到謝筠手裡那次,親眼目睹,親耳聽見的。
這她倒是記得清楚。
謝筠眯了眯眼,掐住她的臉,“你真醉假醉?”
“疼。”桑濃濃嬌滴滴地皺眉啜泣。
“裝模作樣。”
謝筠放開她,她又靠回他肩上。
桑濃濃每次被推遠又會麻利地爬回他身上去,堅持不懈,不知疲倦。幾次下來,謝筠終于懶得管她了。
他靠在床頭,桑濃濃抱着他的腰,心滿意足地趴在他懷裡。
沒一會兒,她嗚咽着将他抱地更緊,“娘親嗚嗚嗚……娘親……我要回揚州……”
剛才還有些清醒認得他是誰,眼下開始抱着他喊娘親。
謝筠垂眸注視着她烏黑的發頂,伸手輕輕推了下她的腦袋,“誰是你娘親。”
桑濃濃哭地更起勁了。
眼淚全浸在他身上。
謝筠冷着嗓音,“不許哭。”
她很聽話,哭地小聲了點,隻眼淚源源不斷地從眼角流下去,像一股溪流。
趴在他身上的小姑娘眼睛和臉頰都紅紅的,眉頭緊緊蹙着,委屈又傷心。像他小時候養的那隻小貓剛被撿到時的樣子,落單後獨自流浪,被風吹雨打,脆弱無助,看起來可憐極了。
謝筠不知看了多久,伸手碰了碰她的臉。
他的手背涼涼的,她的臉卻很燙。桑濃濃閉着眼睛,打濕的睫毛映着燭光。
感受到臉頰上的溫度,她無意識地蹭了一下,貼的更近。
謝筠身上的香氣讓她很安心,桑濃濃就這麼趴在他懷裡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睡夢裡還在斷斷續續地念叨,“娘親……我要回揚州……”
揚州離都城很遠。
謝筠則在想,揚州到底有什麼好。
一夜無夢。
桑濃濃沉沉地睡了一宿。
次日透亮的天光從窗外大片穿進來,過分明媚,很容易把人晃醒。
桑濃濃醒來時還是迷茫的狀态,過了好久才找回意識。她動了動,覺得渾身疲倦,手也特别酸。
桑濃濃哎喲着爬起來,撐着暈暈的腦袋清醒了一會兒。
“醒了?”
耳邊蓦然響起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桑濃濃毫無防備,吓了一大跳,伴随着慌亂的心從床上滾了下去。
好在抱着被子,沒摔疼。
桑濃濃震驚地望着床上躺着的男人,“你你你、”
謝筠撐起身子,手搭在屈起的膝上。
“你為什麼和我睡在一張床上!”
桑濃濃生氣之下忘了謝筠的身份,也忘了在他面前低頭乖巧做人了,抱緊被子直接罵他,“流氓土匪!無恥下流!”
謝筠平靜地轉了轉食指上的玉戒,看不出神色。
桑濃濃罵完才想起低頭查看自己的衣裳。
哦哦,穿着整齊,沒有淩亂的痕迹。腰帶沒有解開,連發飾都沒動過。
還好還好,她認真檢查完,結結實實地松了口氣。
還好不是光溜溜的。
桑濃濃放下心來,想起剛才自己的言行,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床上的男人。
他還在看她。
“要檢查一下我嗎?”
謝筠慢條斯理地問她。
桑濃濃清了下嗓子,從地上爬起來理了理裙子。然後彎了彎唇角,乖乖喊了聲,“長公子。”
和剛才判若兩人。
“不敢。”謝筠理了理衣擺,“我是流氓土匪。”
桑濃濃忸怩道,“我剛才是一時沖動啦……那、那這種情況,哪個女孩子都會慌張的,長公子不能怪我。”
謝筠定定地瞧了她片刻,揉了揉肩,起身下床。
他站起來,桑濃濃擡頭看他,“所以……長公子為什麼會和我躺在一張床上?”
“想不起來了?”他聲音平緩,聽不出情緒。
桑濃濃悄悄點頭。
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太奇怪了。
她隻記得被翊王殿下灌酒了。
“想不起來便罷了。”
他說完往外走。
桑濃濃愣了一下連忙跟上去,“什麼罷了,不要罷了。”
她攔住房門,站在他身前,“長公子,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桑濃濃有些不安地問,“我是不是說了什麼話或者做了什麼事?我們到底為什麼會……會睡一起呀?”
她不會得罪他了吧?
他可千萬别和桑氏過不去啊。
要不先道個歉吧?
桑濃濃忐忑之時,謝筠往前走了一步。
離得有點近,桑濃濃都聞到他身上飄散過來的香味了。
她仰頭對上他的目光。
“桑姑娘可真是絕情。”
謝筠垂眸時眼睫顯得格外纖濃,此刻清晨光亮下更是像一片蝶翼。
“睡了一晚就這樣什麼也不記得了,潇灑恣意。我若是計較于心,倒顯得是我的錯了。”
他嗓音缱绻,低聲時總給人深情款款的錯覺,“也罷,就算桑姑娘不是真的不記得。我也不會糾纏不休的,免得惹人生厭。”
他言罷從她身邊錯身而過,留桑濃濃獨自茫然。
什麼……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怎麼那麼像指責她不負責任?
謝筠為什麼要說她絕情,她又不是故意不記得昨晚的事。
昨天晚上她到底幹什麼了?
他們衣裳不都穿的好好的嗎。
難道不脫衣服也能做壞事?
桑濃濃越想越後怕,抓心撓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