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珩冷靜地說:“打電話不是為了報警。”
頌爸:“?”
楊珩:“明文規定,公務員和老師假期、尤其是過年期間禁止聚衆賭博,我正打算舉報你們。”
牌桌上墓地一般寂靜下來。
幾秒鐘後,大家把麻将一推,做飯的做飯,收拾的收拾。
頌媽這才發現頌頌是一個人回來的:“寶貝,你男朋友呢?”
頌頌回到家就變成了流淚貓貓,矯情地哼了幾聲,楊珩坐在沙發角落啃蘋果:“我姐被斬了。”
大人們七嘴八舌地安慰她。
三姨:“别難過,那小子看面相就不像好人,嘴唇薄,薄情相,男人要找嘴唇厚的才靠譜。”
三姨夫:“說好來過年又反悔,實在太沒擔當了。”
頌媽:“現在網上不是流行嫂子出來錘人嗎?寶貝要是難過,就等他紅了出來錘他解解氣。”
“不想錘。”頌頌軟綿綿地說,“再說也錘不了,我手上什麼都沒有啊。”
寒假前,頌頌換新手機。
當時店員正要把她舊機裡的存儲内容導入新機,張林楊說他買的電影快開場了,拉她離開。
舊手機放在張林楊包裡,頌頌後來打算自己導入,張林楊卻說他把舊手機弄丢了。
一切的照片和聊天記錄都沒有了。
她這個前女友的存在不會給他的星途帶來任何麻煩。
楊珩:“真陰險,這是早就算計好的吧?”
頌頌垂頭喪氣:“算了,都過去了。”
楊珩:“憑什麼過去?他簽了悅喜娛樂是吧?你去投簡曆,天天到他面前晃,氣死他!”
“沒有必要啊!”頌頌說,“他又沒劈腿又沒騙錢,我報複他什麼?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了自己的前程分手也可以理解吧?況且一日夫妻百日恩……”
頌爸的臉色瞬間灰敗:“你說什麼?”
頌頌差點咬到舌頭:“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頌爸猶如自己地裡的白菜被豬拱了,腦袋嗡嗡作響:“做措施了沒?”
“這個夫妻不是那個夫妻,這個日也不是那個日……我隻是打個比方,爸爸你别想歪,我們沒有……”頌頌虛弱地說,“總之,以前也有感情在,我不想搞得大家都難看,讓我自己處理吧。”
她顯而易見的失落。
頌媽摸摸她的頭:“第一次分手都會難過的,多談幾次戀愛就好啦。”
大家默契地不再提這件事。
為頌頌接風的晚飯很快做好了,一家人吵吵鬧鬧地吃飯。
和家人在一起永遠是最放松的,聽大家閑聊,失戀的痛苦也減輕了。
飯後頌頌去洗碗,看見廚房案台上有兩個飯盒,裡面整整齊齊碼着菜,是飯前挑出來擺好的。
頌頌好奇:“這是給誰的?”
楊珩:“農家樂住了客人,一天三頓包月管飯,一會兒我要去給他送飯。”
頌頌的三姨夫在城郊開了間餐飲民宿娛樂一體的農家樂。
湖南的小縣城多水,夏荷塘開滿荷花,水底全是遊魚。客人劃着小船去摘花摸魚采蓮蓬,頗有種“誤入藕花深處,争渡争渡,驚起一灘鷗鹭”的風情。
不過冬天荷花謝了,水也冷,風景不好,幾乎沒有客人。
楊珩:“一起去嗎?”
頌頌閑着沒事,出去逛逛還能散心,就答應了。
頌頌家到農家樂二十分鐘車程。
中途楊珩接了個電話,說朋友喝多了得去看看,就把車扔給頌頌,讓她自己去送飯。
頌頌雖然有駕照,但開車實屬殺手水準,旁邊沒人壓根不敢上路。
楊珩一溜煙跑得沒影了,留頌頌一個人在車上淩亂,她哆嗦地爬進駕駛室。
“先幹嘛來着?”頌頌拿出手機百度,“哦,先系安全帶……”
縣郊的路燈昏暗。
頌頌的車開得好比蝸牛散步。
也就是這條路荒涼,但凡後邊有車,都得瘋狂按她喇叭。
電話鈴聲響了,是舍友駱玥打來的。
頌頌按開免提,駱玥問:“頌頌,你和張林楊……在一起嗎?”
“沒有。”
“我在學校貼吧看見一個帖子,上面那人挺像張林楊的。”
駱玥把帖子發給她,題目很吸睛:【舞蹈學院的院草名草有主了?在SKP遇見他和女朋友逛街。】
駱玥:“你快看看。”
頌頌目不轉睛地盯着前路:“我在開車,一會兒再看吧。”
“沒關系,你開你的,我念給你聽。”駱玥聲情并茂,從一樓開始念,“村網通嗎?人家早就名草有主了,女朋友是傳媒學院的,超漂亮!/你才村網通吧?照片上的人根本不是言頌頌好嗎!”
電話裡突然傳來刹車的聲音。
駱玥問:“怎麼了?”
頌頌手忙腳亂下車:“我好像撞到東西了……”
“對不起,是我和你打電話分心才撞到的嗎?”
頌頌好脾氣地說:“和你沒關系,我開車技術本來就爛。”
她下車查看。
一個穿沖鋒衣的年輕男人從地上爬起來。
車速慢,他隻傷到了腳踝,沒有大礙,可頌頌百思不得其解,這人從哪冒出來的?
她剛才根本沒在路上看見人啊!
年輕人清瘦挺拔,冷白的膚色在昏弱的光線裡呈現着虛弱感,他垂着眼睫,安靜地拍掉身上的灰塵。沒有說話,也沒有對頌頌這個肇事者産生任何的情緒,給人一種極其不真切的感覺。
三姨夫沒開農家樂之前是長途貨運司機。
他小時候常給頌頌講詭異故事。
他說,夜裡開車撞到東西下車一定要謹慎。
一來,有可能是壞人故意在路上設陷阱謀财害命,二來,你可能撞到的不是人。
郊區寂靜,土路兩旁荒蕪的田野傳來稀疏的鳥叫聲,恐怖的氛圍籠罩四野。
頌頌裹緊衣服:“你……是人嗎?”
“?”
年輕人擡起頭,清冷的眼眸凝視她:“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