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家敖丙聽話懂事,必是這個混小子心生歹意,要将他家的小龍拐了去!
“……他送我響螺,我報之以李而已。”哪吒的眸光在月色下晦暗不明,“我倒還想向龍王讨教一事。”
他說的坦蕩,敖光一時不好發作,隻好捺住性子問:“什麼?”
“我見到的敖丙,似乎與我從前所見的大相徑庭。”
哪吒目不轉睛地盯着敖光有些僵住的臉,“不知此事龍王何解呢?”
……
迫于秋汝生的威壓,沈何使勁渾身解數也沒能逃到龍宮外去。
他一邊憂心在東海上打架的到底是不是哪吒,一邊又怕敖光探查之餘要去陳塘關找哪吒的麻煩,于是心不在焉地趴在貝殼床上唉聲歎氣。
哪吒沒有吹他送的響螺,他也不敢貿然催動法印——萬一哪吒有正事,反倒是他使哪吒分心了怎麼辦?
“……三殿下?”
耳邊突然響起蚊子般的呼喚,沈何瞟了一眼水晶珠簾外秋汝生的背影,小心往床邊蹭了蹭,果然在貝殼下看見一隻拇指大小的紅螃蟹。
他伸出一根指頭,讓小螃蟹攀上,然後把它放到自己耳邊。
“屬下偷摸看過了,确實是那個紅衣服小子在打架。”
沈何緊盯着秋汝生的身形,生怕他有所察覺,從唇縫裡擠出一句話,“和誰打,戰況如何?”
哪吒那麼厲害,應當是迎刃有餘的吧?
“好像是和陳塘關的李總兵,”紅螃蟹說,“原來殿下每日去看的那個紅衣小子就是哪吒啊!”
方圓百裡誰沒聽過陳塘關哪吒的威名,但聽過歸聽過,除非見面先報大名,否則誰認識誰是誰。要不是哪吒和李靖打鬥的時候李靖連連叫喚,紅螃蟹還難以回來禀報那麼明白。
“兩人打得難舍難分,後來哪吒一個金圈朝李總兵擲去,被一個白胡子老道攔了。”紅螃蟹講得繪聲繪色,“哪吒十分聽那白胡子的話,放李總兵和他夫人歸家了。”
白胡子老道……應該是哪吒的師父太乙真人吧?沈何微松一口氣,起身拉過雪絲薄被把自己裹起來,沖着外頭揚聲道:“師父,我要睡啦!”
秋汝生淡淡應了一聲,大概是沒發覺小螃蟹的存在。沈何借着被子遮住唇,一并将小螃蟹掩了,悄聲追問:“那我父王回來了麼?”
紅螃蟹說:“似是未歸。”
那不好了,要是父王再和哪吒打起來該如何是好?沈何心下焦灼,敖光待他很好,哪吒也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壞人……但最主要的是,哪吒的乾坤圈和混天绫那般強悍,要是敖光難敵又怎麼辦?
他抱着被子輕輕翻了個身,如果此時他化作小蟲大小偷飛出海……
“敖丙。”秋汝生仿佛背後長了眼睛,耳朵鑲了讀心術,“不是說要睡了麼?”
沈何:“……”
偷偷逃出去是行不通了,沈何想了又想,驅動法訣喚醒了額間的紅蓮。
既然哪吒已經打完架了,他問一問應當也無妨……若是不巧哪吒在和他爹鏖戰,說不定他還能說說情。
紅蓮法印微微發熱,像是哪吒給予了回應。沈何試探着用神識喚了一聲,“哪吒?”
少年溫柔沉穩的聲音傳回,“嗯,在。”
聽起來不像在打架。沈何不由雀躍,“你還好嗎,吃過飯了嗎?”
東海海畔,敖光眼神死死盯着紅衣少年忽明忽暗的手心,少年掌心之中,赫然是與他兒眉間一般無二的紅蓮。
一股凄涼的悲戚感油然而生,敖光咬牙問:“可是我兒?”
哪吒将那朵紅焰火蓮握在手心,沉默代表了一切。
龍宮裡的沈何渾然不覺岸上是何等情景,仍在絞盡腦汁多關心哪吒兩句,“……你什麼時候睡覺呀?”
其實私心他想問一問哪吒和李靖大戰有沒有受傷、亦或是哪吒有沒有見到敖光,敖光有沒有為難他。但沈何又不想叫哪吒覺得自己在“監視”他,隻能拐彎抹角地問候。
“我沒事。”哪吒仿佛才是那個窺探了所有的人,“也沒受傷。你爹馬上就回去。”
沈何:“……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