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何沒有回答,尖刃卻無情地往皮肉刺進,空氣中彌漫起淡淡的血腥氣息。哪吒穩步走到床邊,輕輕将他放下,又問:“我當真比不上他麼?”
沈何眉尾輕揚,眼皮半掀,略帶嘲弄的神情在他做來倒像驕矜的天鵝,“你哪來的自信?”
哪吒雖把他放在床上,卻沒有抽走手臂,擁抱之間的距離本就相近,他忽略胸口刀尖深入的刺痛,鼻尖蹭了蹭沈何的,“不論我親近你,還是吻你,你明明都不抗拒。”
人終究會被奇葩的腦回路打敗,沈何都要氣笑了,“你給我抗拒的機會了麼?”再說起初他以為是夢才……
也就是這怪物沾了哪吒的光。
哪吒歪着頭看着他,似在思索,又像在疑惑。
沈何時刻注意着插//進他胸口的匕首,見他看起來當真毫不在意生死的模樣,不由出聲激他,“你到底……”
“你不喜歡我。”哪吒嗓音很低,“那你喜歡他嗎?”
沈何怔了一下,意識到他口中的“他”是真哪吒,不假思索道:“當然。”他就是要故意激怒眼前的人,看他對對方到底重要到什麼程度,還能順着引他說出更多信息,方便他尋找逃離之法。
說多錯多,“哪吒”是幻境中人,又想法設法想困住他。所以“哪吒”說的話,沈何不會全信。
如果此境真的由“哪吒”所控,殺死“哪吒”或許就是離開的方法。可他的匕首紮進哪吒的身體,沈何沒有感知到一絲一毫對死亡的恐懼。
甚至他覺得在匕首刺進後,“哪吒”有一種自内而外升騰的興奮和滿意。
如同一個瘋子。
哪吒還在追問:“是想要親吻和敦倫的喜歡嗎?”
沈何:?
“我是男人,”沈何抿了下唇,覺得和色鬼說不清楚,“哪吒也是男人。”他們分明是好朋友啊,這人怎麼老喜歡扯情情愛愛。
哪吒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身體朝沈何更靠近幾分,尖刃随之沒入,血氣開始濃郁起來,“他也是這麼想的?”
沈何攥着匕柄的手抖了抖,他在現代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沒刀過人,更沒刀過瘋子,“……你究竟要問什麼?”眼下他有些後悔了,他根本沒有膽量将匕首徹底紮進這個頂着哪吒面容的人的身體裡。
或許是潛意識叫他覺得,除了對他動手動腳外,這個哪吒的其他行為都和真哪吒太像了,像到沈何偶爾都難以分辨的程度。
——神話世界的幻境果真厲害。
不知是不是聽到沈何心裡的讷讷,哪吒低低笑出聲,手掌包裹住沈何輕微顫抖的指節,緩緩将刀刃送進胸口。
血液已經多到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床側。
沈何後知後覺地想抽回手,可哪吒的手勁太大,又有混天绫協助,沈何根本動彈不了。
“小乖,我們打個賭,好不好?”
沈何齒尖咬住嘴裡的軟肉才強迫自己發出聲音,“……什麼?”
“我可以送你去見他。”血液不斷地流失讓哪吒臉上唇上的血色都逐漸褪去,但他聲線依舊平穩冷靜,“送你去見那個,你想見的哪吒。”
沈何怔怔擡目,像是倏地被吸進了哪吒深邃幽詭的眸中。
“我們就賭,他對你到底有沒有相思之意。”
或許是能見到真哪吒的誘惑太大,沈何鬼使神差聽了他的話,“怎麼賭?”
哪吒又笑了,“我給你三日,若他吻了你,就算我赢,如何?”
……真哪吒才不會,普天之下隻有玄冥之境裡的哪吒是色鬼。沈何道:“我赢了呢?”
“你赢了,玄冥之境自會化解,你和他都可重獲自由。”
你和他……難道真哪吒也在幻境裡?!
小龍烏羽似的睫毛猛地顫了一下,顯然心動了。哪吒卻哼笑道:“你就這麼有信心赢?”
沈何看着他血意淋漓的胸前,小聲道:“你最好說到做到。”
“自然,我以神魂起誓,絕無欺瞞。”他的血沾濕了沈何的衣擺,像浸了染料的血牡丹,哪吒說,“不問問我要的賭注?”
沈何不想知道,可對上他格外明亮的眼眸又格外凄慘的傷口,遂妥協問道:“是什麼?”
“和我成婚。”哪吒立即道,“留在這,永遠愛我。”
雖然沈何有把握會赢,還是下意識掙紮道:“能不能換一個?”
哪吒想都不想,“不能。”
沈何:“好吧。”
他正要問哪吒怎麼送他去找真哪吒,便見哪吒垂首額頭抵住他的額頭,他便覺意識一暗,什麼都不知道了。
霎時空曠的卧房中,哪吒望着床榻上消失的人影,胸口的匕首啪嗒一聲掉到榻上,旋即也消失不見。
他胸前的血還在流。
哪吒卻渾不在意,合衣慢慢地躺在方才沈何躺過的位置,半晌哼起了奇怪的歌謠。
嗯……他沒有感覺錯的話,小乖的發/情/期似乎就在這兩天。
不知道另一個他能不能抵禦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