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也在生氣,隻是掄完就好多啦,我願稱之為痛打生活的耳光!”她美美說道,完全就是沒打夠的樣子,眼睛裡寫滿了“需要找人拉球嗎,我現在很閑哦”。
幸村看着她,忽然一笑。
“要來和我分享秘密麼,莉莉?”他的聲音很輕,分享二字吞吐在唇齒間,顯得暧昧而模糊,仿佛分享的不是秘密,而是體溫、呼吸或是其他什麼。
“分享什麼?我能有什麼秘密?”她還握着球拍站在原地,沒發現自己的聲音也連帶着變得很輕。
略微擡眼,那個形狀優美的嘴唇與自己的視線齊平。此時的幸村太不一樣,而她覺得自己,也太不一樣。
“你讨厭幸村精市嗎?”他問。
莉莉蹙起眉來,不明所以:“并不,我不讨厭你,幸村。”
“那可能是我會錯意了,總覺得你對我很疏遠呢。”他垂下眼睛。
“不過我确實不太喜歡你。”她決定說實話。
他神色未變,似乎漠不關心,隻是微微笑起來,很感興趣地問:“為何?”
左手端着的水壺随着動作,在輕微晃動,波紋蕩漾。真怪,能在發球時穩穩抛起網球,從未出過差錯,現在卻無法保持這個小小水壺的平衡嗎?
“我不知道,但你讓我感到……感到威脅。”
她的話輕如耳語,同時深感抱歉。是因為忽然有了他是男孩子的概念嗎,還是發現他好像比以前更精壯了些,她分辨不清楚,隻是覺得對方蘊含着強大和危險,每每靠近,就讓她深感不安。
難道說,之前和他打球一敗塗地,所以她才看他不順眼?哎呀,這樣可不行,多傷人家的心啊。
幸村幾乎呆住。她滿臉歉意,尚且不理解這種心态是什麼意思,但他卻忽然清晰起來,歎息着感慨:原來是這樣,原來她是這樣想的。
不是對他感到讨厭,反而是……被他吸引。
這是發生在他們之間的鬥争,發生在男女之間的鬥争。奪取與被奪取,征服與被征服。而現在,他成了一個無法被征服的對手,她在本能裡感到了危險,感到了失控。
她就像和他們隔着玻璃似的,看的再清楚,伸手也很難觸碰。此刻是不是可以說,玻璃已經被他敲開了裂紋?
心裡的疑慮都在此時得到了确認。真是太好了……這場拉扯和争奪,剛開始時隻有他自己,對面空無一人。沒有對手就不存在勝負。但不知不覺中,她被他拉下場了,她看到他了,他竟然有了——赢得比賽的可能。
沉默裡,幸村凝視着她不安的眼睛,反而不緊不慢,神态從容,最後微微笑起來。
很難說清,他心裡湧起的是喜悅還是微妙的惡念,或許兩者交織,難分彼此。那朵花要永遠浸沒在他濃稠的感情裡,沾染上來自他的顔色。
同時他也會期待,那層玻璃在自己面前完全破碎的那一天。
強忍着笑意,幸村的語氣卻忽轉委屈:“對不起。”
“沒事,應該是我自己的問題,怕是之前被你打出心理陰影了。”她汗了一下,心虛道,“你要去澆花嗎?我可以陪你去。”
需要調整心态,心理陰影亟需克服。避免因為輸給對方就心生膽怯,否則下次再遇到,一定會影響到自己保持平穩情緒。朝着職業選手方向努力的莉莉這樣想着,決定多和幸村相處相處,從而……脫敏?
“好呀,今早剛開花,你還挺幸運的。”他恢複如常,笑眯眯地給她帶路。
這隻是今日一個小小的插曲,不過是“偶遇幸村,一起去澆花”,莉莉絲毫不放在心上。她還記得自己的計劃安排,正在認認真真複盤女單1的比賽錄像。
她向來不害怕看恐怖片,還能觀摩的興緻勃勃。但此刻,自己的這盤比賽錄像遠勝過世上一切恐怖片,莉莉看的都要汗流浃背了,隻感到陣陣後怕,頭皮發麻。
在場上,選手隻需要全神貫注盯球、盯對方,反而想不了太多。但切換成旁觀視角,她隻覺每一球都充滿危機,每一球距離輸掉都如此之近。
“真受不了了!我現在才意識到,這場比賽有多重要、多關鍵、多難打!”她滿臉的心驚肉跳,又很疑惑,“我怎麼打的,我怎麼打的這麼好?”
迹部橫了她一眼,都懶得吐槽什麼,好像當時那個緊張到暈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感慨完了沒有,還複不複盤了?本大爺日程很忙的。”
“嘿嘿,來了來了。”她立刻屁颠屁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