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蘊随着他的目光低下頭:”這麼晚才回來,你去哪了?”她面露不滿,像隻驕傲的孔雀,隻是下一刻便垂下了揚起的羽毛,鬥敗一般,“陸狸,我受傷了。”
陸狸忘記對她傷情的心知肚明,也并不揭穿,隻道:“怎麼弄的?”
張伯拿藥箱過來,神情緊張地退至一旁,蕭蘊坐在桌邊,一隻手撐着腦袋,陸狸立在對面,命下人過來,蕭蘊卻一把将手抽走。
“本公主受傷了!”她提高聲音,将手舉到他臉前示意他多看兩眼。
陸狸無奈,剛想伸手,她又轉向立在一旁正臉色吓得蒼白的小丫鬟,不經意放緩語氣:“本公主熱的很,把紗布拆了吧。”
小丫鬟忙上前,小心翼翼地一層層揭開她手上纏繞的白色紗布,手心裡瑩白如玉,有一道利物劃過的痕迹。
還好隻是破了點皮。陸狸明顯松了口氣,對她道:“沒事了,公主不用擔心。”
蕭蘊淺勾嘴角,順坡下來:“那便好。”
陸狸剛想問她餓不餓想吃些什麼,蕭蘊卻又開口:“阿狸哥哥,你知道這傷是怎麼來的嗎?“
陸狸确實不知道。
“母後說,我及笄日後便要選驸馬了,是外邦人,我一個不小心就捏斷了一把玉梳子,劃破了手,這可都是因為你,阿狸哥哥,你說我該怎麼謝謝你才好?”
陰陽怪氣裡帶了些幽怨的意味,門口星辰一瞬神情緊繃,陸狸卻了解,這并不是她在生氣,畢竟也認識這麼多年了,小公主的脾氣究竟如何,他再清楚不過。
所以才把自己弄傷,來找他算賬。
此事的确怪他,本以為踏平土地就可以更好地守住國土,倒真是沒想到會有這麼個結果,竟是讓她去聯姻,難怪她憋得慌,連着兩日跑來府中堵他要出口氣。
一室寂靜。
陸狸的表情有一刹那微微凝固,随即緩和:“公主想怎麼樣都行,隻要您說,我願意立刻帶兵踏平此地。”
蕭蘊:……
“不必了,太過勞師動衆,但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她從容收手,“本公主還沒想好,等我想好再告訴你!”
起身走到門口,對張伯說:“今夜天太晚,宮門已閉,本公主決定,暫且宿在此處,明日一早再回宮。”
張伯惶恐行禮:“是,已經早都備好了,公主殿下請!”
藍芯雪蓮正好端着熱好的粥過來,忙将一份放在桌上,匆忙朝陸狸行了個禮,在後面跟着一同離去。
很快,不遠處原本寂靜的院落裡熱鬧起來,下人們忙忙碌碌,有準備沐浴的,有跑前跑後伺候的,不多時後淡淡的花香絲絲縷縷飄出來,同時飄出來的,還有隐隐的說話聲。
陸狸還立在大堂外的廊下,聽不真切,卻也覺得真的熱鬧了幾分。
張伯正從院門處過來,低聲禀報:“都安排好了,吃過了,也睡下了,有人在院裡值夜,換班守着,将軍放心。”
陸狸點了下頭,張伯卻還有話說:“将軍……”
陸狸示意他說。
“公主她……”張伯猶豫了多半天,瞥見陸狸沒有什麼表情,才吞了吞口水,“您看,這才剛回來兩天,已經在家裡堵了兩天了……”
張伯連聲:“畢竟沒有什麼血緣,也不是以前的小公主了,這都該議親了,倘若太近外界難免會多加揣測。”又道,“将軍為人我們自然也都是清楚的,怕的是……上邊那人,三人成虎衆口铄金的,萬一……”
這下由不得他不多想了,若上面真以為他有心,公主又确實總往這兒跑,隻怕姐姐姐夫這邊會有麻煩,這是他不想看到的。
陸狸沉默,張伯又寬慰道:“眼看也沒幾日,想必選定了驸馬公主也就安定下來了,不會再讓将軍為難。”
陸狸突然間想起來,姐姐讓他明日務必過去相親,差點給忘記了。
“放心吧。”他說,“我有分寸。”
屋裡蕭蘊并沒有睡,她坐在桌邊,托着下巴盯着桌上的木盒。看了許久,伸手打開盒蓋。
盒子裡是一朵花。
蕭蘊認得,是她曾說過的,最想要的世間奇花。
他居然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