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寒煙察覺到一絲不對,轉身想走被擋住路,幾人撲上來,一時間酒氣被拉扯成一團。
雙拳難敵四手,況且都是各域自小精心培養的,騎射擒拿不說頂尖,也絕不遜色,誰都不服誰。混亂中不知道是誰發出一聲慘叫,在夜裡格外清晰,像是被打狠了。
“你!”
一人滿手血,匕首還在人身上插着,卻指着崔寒煙,果斷又狠厲:“是你殺了北戎的三皇子!”其餘幾人反應過來,連聲附和,“對,崔寒煙,就是你,你怕他妨礙你娶公主,殺了他!”
再明顯不過的局,卻因為隻有他一個能說話的受害者,解釋不清。
崔寒煙掃了一眼地上躺的人還在艱難喘氣,分明沒死,伸着手拼命求救,未來得及辯解一句,後腦上猛的一頓,有什麼東西破開,粘稠的液體開始往外奔流。
他被數人壓倒在冰涼的地面,仰着頭死死扛着,血流了一臉也不肯低下,突然看到于夜色中,不遠處二樓一扇木窗子後,有一雙圓眼睛。
下一刻迅速地藏了起來再無蹤迹,他失血太多,沒了力氣。
見他确實已無力反抗,幾人便松了手,将兩人扔在原地,徑直調轉腳步走了。
崔寒煙在夜風裡躺了很久。半夢半醒間,恢複了些神智,渾身癱着,忽然聽見一陣極輕的腳步聲,有股清淡的香氣襲來,一雙柔軟的手托起他受傷的頭。
他想睜開眼睛,奈何實在沒力氣,眼皮像被死死粘在一起,隻感覺到有什麼落在後腦,冰冰涼涼,像是藥粉,一塊布按住傷口,手上動作也是極輕。
周身好像不再那麼虛浮。
救他的人陪他在黑夜裡坐着,為他捂傷口止血,也不言語,直到他感覺到自己恢複了些許力氣,勉強睜開眼睛。模模糊糊隻看到身形清瘦,似乎是個女子,身上沾有大片紅。
血色太過斑駁,他看不清她的臉,隻感覺到人體溫的熱,一點點地從她手上浸透他的腦袋脖頸。
崔寒煙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是在一處床上,他下意識動了動,腦袋發暈,鼻子嗅到一股苦澀藥味自外而來,床邊的守衛見他動彈,忙去報告。
外頭響起說話聲,很快領頭的守衛就掀開簾子走過來,擡手行禮:“崔公子,我們的人在昨晚三更時分在街上聽到有人報案,聽聞您和北戎三皇子因為一些事而起了争執,憤怒之下殺了商君,因此需要您接受調查。”
又說:“稍後會有大晏的外邦理事會專門來處理此事,您先安心休息!”
崔寒煙腦袋發疼,閉上眼睛不想說話,也說不出話來。除了昨夜那個看見真相的人,沒有人能證明他的清白,可他根本沒處可尋。
清心殿裡,蕭止氣的拍桌。
今年恰逢甯秀公主十五歲及笄之年,五邦求親的諸皇子孫們進京原本是件熱鬧歡悅的事,卻不想竟會發生這種事。
外邦會的長官杜瑜手拿剛傳來的消息,向上禀報:“此事算來并不屬于大晏的責任,然而畢竟是在大晏京城内出的事,北戎一國已經發了信函,會讨伐雲曲,不償命決不罷休,同時那邊還希望……”杜瑜偷偷看了一眼蕭止緊繃的臉,“希望大晏能給與補償,彌補國主痛失愛子的傷痛,把甯秀公主嫁與北戎,永結秦晉。”
“休想!”一聲響亮的怒吼自蕭止喉嚨裡爆發出來,“告訴他,朕這裡隻有将軍和軍隊,沒有公主,絕無可能!”
杜瑜垂下頭,恭敬回道:“皇上請息怒,大晏國體強盛,許親亦是出于友好,而不是委曲求全,臣下自然明白皇上之心意,絕不會允許此等趁火打劫傷害公主之事發生。”
蕭止這才肯消氣,轉向一邊:“蘊兒呢?可知道發生了什麼?”
太監總管薛濤表情瞬時一變,蕭止立刻察覺出異常。
“說。”
“公主昨日溜出宮去齊王府玩兒,現在還未歸來。”薛濤忙又道,“雪蓮和藍芯也都去找了,有齊王和齊王妃在,皇上還請不必太過憂心,定會把公主照顧得妥帖。”
蕭止表情微緩:“去叫她回來!”
薛濤答應着去找人去了,蕭止這才重新看回杜瑜,令他繼續。
杜瑜眉頭微皺:“幾位皇子入京那日我們也見過,雲曲皇子确實是其中相貌最為優越的,按理說,公主喜歡他的可能性最大,如此說來……”
蕭止會意:“依你看,其他的如何?”
杜瑜繼續道:“北戎來的三皇子脾氣大些,據說在國内都不太得寵,而北戎一直以來都想要雲曲手裡的一塊銀田,若是真如此,也算達到了目的。”
他的寶貝女兒成了個他國發動戰争的理由。
蕭止攥緊拳,拼命壓着沖天怒氣:“盡量處理,若是不行,讓陸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