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石頭靠着門框,抿嘴笑着看着他爺跟個寶貝似的把那何首烏愛惜的撫摸着:
“爺,有了這個,家裡今年也能送泛些,要不把家裡的屋頂買些瓦片修一修?”
如今天熱還好說,等到天氣冷了,冷風一吹,那才叫住在冰窖裡,長在寒窯中了。
“那不行。”
徐有福寶貝似的把何首烏抱在懷裡,語重心長道:
“石頭,這是你尋回來的,以後也隻能給你讀書用,誰也不準打這個主意!”
徐有福說着話的時候,看着徐望文兩口子,徐石頭不由一陣頭疼,他爺這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啊?
也不怕二叔二嬸和家裡離了心!
徐望文倒是沒有說什麼,反而是陳芸兒直接道:
“爹說的對,石頭若是要開始讀書,筆墨紙硯可都是要銀子的,聽說花銷可不小。
石頭你不是也知道以後趕考上路都要盤纏嗎?這銀子都好好攢着,等以後你的路走平了,家裡的日子自然也就順當了。”
陳芸兒說的很是認真,徐有福這才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氣,這事兒是讓老二兩口子撞上了,就怕他們惦記,倒不如自個做這個惡人。
倒是老二,老天疼憨人,他娶的這個媳婦也是明理的,改天他可要去親家墳頭跟他好好喝一杯,說說話。
因為徐石頭尋回來了何首烏,家裡的氣氛陡然一輕,何蘭花拉着陳芸兒進了房,給她手裡塞了一條圍裙。
“上回我和你大哥去縣裡,瞧見你圍裙都破了,這是我用碎布頭子做的,你别嫌棄。”
陳芸兒看着手中針腳細密,雖是用碎布頭做的,可卻也細心的将顔色差不多的拼在一起,不醜,反而有些規律的好看。
“大嫂還是你心細,我在攤子上拉了一天的面,回去連捏針都費勁,正愁不知道怎麼好呢!”
田月桂瞅了一眼,也不由道:
“我說前些日子蘭花你忙啥呢,黑天半夜的頂着月亮縫,也不怕把眼睛熬壞了?”
陳芸兒聞言聲音都不由得帶了幾分顫,何蘭花也沒讓話落在地上,拉着陳芸兒問起了近況。
婆媳三人親親熱熱的坐在一旁說起來家常話,而徐有福父子仨這會兒也絮絮叨叨的說着一些侃大山的話。
徐石頭看看這個,聽聽那個,不由得皺了皺小鼻子,吹牛!他爺他們咋那麼愛吹牛?
但随後,徐石頭卻忍不住彎了一下唇角。
這,倒是像極了自己夢想中的家。
……
翌日,徐有福和徐石頭去把何首烏賣給了陸大夫,陸大夫出價五十兩,或許這樣的人形何首烏在京州可以賣上更高的價格,可在小小的回雲縣,這個價格已經足夠好了。
“爺帶你來,就是讓你心裡有個底,這銀子都給你攢着用,你也别想别的了。”
徐有福摸了摸徐石頭的頭:
“石頭,爺知道你心好,但這家裡事,得大家夥都出力的,要是隻讓一個人出力,時間長了,人心寒了,家也該散了。
則和你爹還能動,你啊,就好好跟着縣太爺讀書就成,家裡事以後有你操心的。”
徐石頭聽了徐有福的話,認真品了品,這才點頭道:
“爺,我知道了。”
爺孫二人在縣城買了六禮需要的芹菜、紅豆、幹蓮子、幹紅棗、龍眼幹和肉幹。
隻肉幹便買了六條,每條都是七肥三瘦的好肉做的肉幹,一條肉幹便用了十斤的肉,做出來也不過四斤肉幹,一條便足足要了五錢銀子。
龍眼幹更不是等閑之物,一斤便要一兩銀子,徐有福一邊念叨些好事成雙,一邊一口氣買了二斤。
如此一番下來,五十兩便去了六兩三錢,之後祖孫二人更是不敢耽擱,徐有福帶着徐石頭便朝縣衙走去。
上一次來縣衙看老婆子受縣太爺審問,這一次卻是引着孫子來拜縣太爺為師,徐有福心情一時有些百味雜陳。
徐石頭隻是乖乖被徐有福牽着,許是因為有鄭縣令提前招呼過的緣故,并沒有徐石頭預想中的打臉争執場景。
沒一會兒,覃明便來将祖孫二人迎了進去,相較于第二次來的徐石頭,徐有福緊張的連路差點兒都走不穩。
覃明遂放慢了腳步,配合着徐有福的速度,與祖孫二人進了鄭縣令的書房。
今日并無雜事,鄭縣令安靜在書房處理公務,回雲縣不大不小,可縣令卻是什麼都要管的,鄭縣令自然不得閑。
等得知祖孫二人上門的事,鄭縣令還有些愣神:
“那小子腦子倒是轉的快,快快迎他們入内吧。”
徐石頭和徐有福相攜着進了門,徐有福下意識就想給鄭縣令磕一個,鄭縣令連忙攔住了:
“丈人莫拜!也是我與你家小子投緣,這才欲與他續一段師生之緣,可古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您是他的祖父,您這一禮,我是萬萬受不得的。”
徐有福在縣衙外還能有理智和徐石頭講人生道理,這會兒見了鄭縣令,他嗫喏了幾下,這才道:
“是,是我家石頭的榮幸!縣太爺,您看可要小老兒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