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啞巴,裝小孩是有好處的,起碼他不會因為脫口而出的實話觸怒NPC。
高燒買一送一使她們兩個勞動力都倒下了,祝穗禮擦幹淨窗戶一角,看見外面的雪重新積起,找了個小孩能回答的問題:“你今年幾歲了?”
随燕歸考慮到他比樓梯扶手高不了多少的身高,想伸出三根手指,看見他寫字用的筆記本,三根手指變成了五根手指。
幼兒園中班的小孩會認字,家裡有意識培養的話,不是不可能。
“那你好矮哦。”祝穗禮毫無顧忌地說道。
一隻無形的箭飛來,正中随燕歸的腦袋頂,自上而下沒入,還能露出一點箭尾。
他上高中以前,一直坐在前兩排,不是因為他成績好,而是因為他矮。
經常有毫無邊界感的親戚會說:“燕歸這個身高是不用跳級,本來個子就小。”
他沒跳級是他不想跳。
和身高沒關系。
沒關系。
。
啞巴小孩自閉了,變身一個大大的句号,連手指都不想理祝穗禮。
祝穗禮完全沒想到無意識的一句話,紮中了别人的心。
祝穰滿大約有183、184,在随燕歸和祝穰滿擦肩而過的那一刻,她覺得兩人差不多高。
作為從小長得快,上學不是倒數第一排就是倒數第二排的高個子,她沒體會過發育遲的苦惱。
後面的富貴鋪好床,“發财你來睡……”
“我們——”祝穗禮突然起高音調,沙啞的嗓子毫不意外的破了音,“咳咳,烤紅薯好了吧,我們吃紅薯吧。”
聞言,富貴飛快滑過來,“我來我來,你們不要動。”
它的機械手拿住筷子戳紅薯,一戳一個準。
“熟了的,你們吃的時候小心燙。”富貴剝掉了沾上煤炭的紅薯皮,給了她們兩個碗一個盤子,連白狐都有份。
随燕歸給了他一根勺子,白狐則是放在盤子裡讓它吃。
祝穗禮拿筷子戳起整個紅薯,一點一點吃,一個烤紅薯讓她吃出了超大棒棒糖的感覺。
“你有哥哥姐姐嗎?”吃着吃着,祝穗禮又開始問問題了。
她像過年沒話找話的怪親戚。
随燕歸埋在碗裡的臉擡起,乖巧地搖搖頭,回答她無聊的問題。
他不是很明白祝穗禮想做什麼,真要問問題,也該問一些比如“你為什麼在我家的棚子裡”“為什麼你穿着秋天的外套褲子”“你和大人走散了為什麼帶隻狐狸”諸如此類。
雖然問了,他也會裝三歲小孩聽不懂,但她一點不問,像撿隻小狗一樣把他們撿回了家。
撿回來的小狗偶爾拆家,她也當沒看見,橫豎家裡重要的房間全關上了房門,小狗開不了門。
随燕歸說不上什麼感覺,其他世界的NPC也這麼棘手嗎?
“發财你吃紅薯就好好吃,都要冷掉了。”開啟嚴厲模式的富貴在後面戳她,“三十八度五,退燒藥是還沒起效嗎?你快吃完去睡覺。”
甜絲絲的碳水當然熏得人發困,所以祝穗禮慢慢悠悠在吃。
興奮勁過後,發燒帶來的疲倦感湧上來,沒人和她講話,她的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祝穗禮咽下一大團口水,喉嚨傳來的刺痛提神醒腦。
她不想睡覺。
生理和心理相對抗,她的頭疼得仿佛有人在把她的頭當釘子錘。
富貴見她不說話,自發地播放起搖籃曲的輕音樂。
“富貴,關掉。”祝穗禮的抗拒現在誰都發現了。
“為什麼關掉?”富貴不理解,“你要睡覺!”
怕吵着她,富貴連抗争的語氣都輕輕的。
随燕歸跟着逃跑第一名的傻狐狸悄悄後退。
祝穗禮沒生氣一切相安無事;她發燒睡着,蛛絲跑出來;她醒來發火,一切恢複正常;她生病彎個腰休息一下,蛛絲蠢蠢欲動……
很多事情她都清楚,卻裝不知道。
随燕歸看着她努力瞪大眼睛,合上又張開,心裡在想——
她看見蛛絲時的後退是害怕嗎?
看一人一機僵持不下,随燕歸上前,拿過她手裡的筷子放回碗裡,沒費一點勁就牽着她走到床邊。
他為她掖緊被子,做手勢讓她放心睡覺。
小孩子甚至沒有白狐狸蹬人的勁大,祝穗禮偏偏沒能起身,她和他對視,雙方似乎什麼都沒想。
随燕歸保持掖被子的動作近五分鐘,她忽然呼出一口氣,心裡緊繃的弦放松。
祝穗禮放棄僵持,任憑來勢洶洶的睡意侵襲大腦,陷入沉睡之前,她最後看見的是一雙短短的小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