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修行與蕭蕪決定去“段恢宏”的戶籍之地詢問。
由于戶籍之地是城外的田州,他們選擇即刻動身,争取在明日驗狀出來前返回大理寺。
陰風侵肌,蕭蕪腹部驟然傳來劇烈絞痛,她蜷着身子,額前冷汗涔涔,嘴唇蒼白無血色。
謝修行擔憂地摸摸她的肩膀,“阿琰,你怎麼了?”
“肚子痛,可能吃壞東西了。”
月事臨近,蕭蕪早已做好十全準備,奈何今日查案時淋雨受了涼,才越發疼。
“吃壞東西?”謝修行習慣性對破綻提出質疑。
眼下擔憂阿琰的安危已經多過于理智,他卻還未察覺,“附近有家醫館,郎中醫術高超,我帶你去看看。”
“不不不,不用。感激謝卿關照。”蕭蕪慌忙擺手,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要是去了醫館,她女扮男裝的事鐵定露餡了,“我是脾胃虛弱證,天生的。吃幾劑藥便會好。”
“那也得找大夫開藥。”謝修行推開馬車移門對德叔吩咐:“去沈氏醫館。”
“不用去!”蕭蕪脫口而出。她抿嘴蹙眉,竭力隐忍疼痛,深深呼氣盡力找補,“謝卿有所不知,我的病隻有京北吉慶大街杏林醫館的周大夫最熟悉。找他!我自入京城以來都找他看病!他最了解我的病症!”
最重要一點:阿琰死後,蕭蕪女扮男裝之事周大夫是知情人。
她自小體弱多病,從魚州到京城,四季未曾缺過郎中。搬到了京城裡,父親便安排杏林醫館的周大夫為她調理身體。
謝修行狐疑地看向蕭蕪,低聲道:“去杏林醫館。”
德叔快馬加鞭地趕到杏林醫館。
謝修行急遽跳下馬車,擡起手肘撐着蕭蕪走下木梯,腹部的劇痛讓蕭蕪下意識攥緊了他的前臂。
謝修行将她扶進館内,蕭蕪松開手輕輕地推他胳膊,說話有氣無力:“謝卿,田州戶籍的正事要緊。你們快些趕路,我随後就來,不必為我逗留。”
“不耽誤。去田州不過一個時辰。”謝修行說,“反倒是你,病恹恹地,一個人在路上不知費去多久!”
蕭蕪:“......”
她怎麼不知道謝卿這麼會說話!何不多說幾句?
“堂堂男兒學起女子扭捏,在大理寺不是一件好事!”謝修行繼續補充,“辦案不是一意孤行,講究通力合作相輔而行。”
蕭蕪低語:“多謝謝卿教誨,我記下了。”
蕭蕪疼痛之餘還得面對上司訓喻,苦啊!
說了她幾句,謝修行讓蕭蕪在大堂憩息,他親自去診間挨個詢問周大夫身影。
蕭蕪心想,他們本就交情甚淺,她不過罪臣之子,乃他屬下,實不至于如此細緻入微。
難道是體憐弱小?又或者...謝卿是斷袖?!
不!
蕭蕪搖搖頭。
斷袖言重了,她絕對自戀了!
東南角診間裡的周大夫替婦女問過診後,被謝修行帶到蕭蕪跟前,周大夫看了眼她的行頭。
素銀绾青絲,雲錦繡金線。
“蕭公子脾虛反複,平日應當注意保暖。”周大夫背上診箱,順手帶走櫃台的針包,“請蕭公子随老朽入診室施針,其他人請回避。”
“謝卿您先坐下休息片時。”蕭蕪捂住肚子跟在周大夫身後。
生怕被聽見,蕭蕪壓低嗓音小聲說:“我這幾日有公務不便針灸,周大夫您給我開幾貼止痛藥吧。”
“阿蕪姑娘,你體虛多病,月事前後更應該防護。”周大夫将銀針紮進蕭蕪虎口,“方才那位就是謝卿吧?藥我不能開,萬一他有疑心去查呢?”
周大夫的話倒是給蕭蕪提了個醒。他們經過幾日相處已慢慢熟絡起來,萬不能松懈,她首要目的是搜尋太子罪證,千萬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周大夫在診室的一格藥櫃裡拿出個白瓷葫蘆藥瓶,“瓶身小好藏身,裡面是周家祖傳的止痙藥丸,痛的時候吃一粒,即刻見效。”
“多謝周大夫,敢問多少兩?”蕭蕪有些家底在身,吃喝倒不愁,可聽聞藥丸為祖傳秘方,心裡突然沒了底。
“不收錢。”周大夫收針,“你在世道艱難,老朽能幫則幫。”
蕭蕪眼淚噙在眼眶,躬身行禮。
父親出事後,昔日對她分外關照的長輩親友,如今見到她如見過街老鼠避之不及,哪還有人願意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