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梵音忍不住生氣,“這旨意沒下來呢,就給我拿腔拿調,哎!你還敢跑!”
後者一個閃身,就到她身,遂即躲開她的攻勢。
兩人就這麼追趕,夕陽逐漸爬起,昏黃撒滿洛陽城。
負責掌燈的宮人跳着燈籠來到屋檐下,将長杆擡起把花燈一盞一盞往上挂。今個席宴要比往年熱鬧,杏林春宴與慶功宴撞一塊,殿試中第者約莫五人,在加上北疆将領,足足十人,可謂是滿堂青年才俊集于一堂。
這時候,各宮娘娘使出渾身解數,将公主打扮的貌美如花,隻為尋的一個如意驸馬。
最受青眼的應當是我們魏铮啦。
隻是礙于禮法,都未上前交談,不過席間不少目光朝他投去,梵音開始後悔坐在他旁側。簡直是如坐針氈,可偏偏魏铮看不見似的,除了給皇帝回話,就是一個勁的與自己搭話。
八金蓮花燈沿着漢白玉台階依次懸浮,燈芯燃燒着蓬萊國進貢的鲛人脂,淡藍色的小牙齒将殿内照的如若白晝。
小葉紫檀長案上,花陰鎏金食盤裡的白玉方糕冒着騰騰熱氣,最底部還有天山暖玉維持溫度,宋今越看得眼冒金星,隻是皇帝未動筷,她也不好輕舉妄動。
水墨屏風後的幾名樂師奏的事霓裳舞曲,箜篌弦飛出悠揚樂聲。舞姬踏着樂聲起舞,石榴裙擺掃過地面,飄出陣陣白梅冷香。
皇後座下,一名身着華服男人瞧着舞姬挪不開眼。
梵音卻無心觀賞,眼巴巴看着白玉方糕,眼睛就快冒出星星來。
随後,一塊熱騰騰方糕就到自己盤子上,扭頭看,魏铮笑眼盈盈看着自己,“餓了就吃,我給你擋着。”
她自然不敢,況且這麼多雙眼睛盯着自己,不,自己隻是坐在魏峥旁邊,準确的說是這位新晉将軍。
她将腰間玉帶勒緊,搖搖頭道,“沒事,我不餓。
直起身,喝一口梅花酒,在擡頭,恰好與對席的李承胤撞上,他一半臉龐都埋沒在陰影裡,兩兩相望,雙眼眸中仿佛浸了墨,幽暗不見底,隻涼涼看了她一霎,便挪開眼。
梵音沒多想這目光對于她意味着什麼。
皇帝喝了酒,也盡興,揮手示意舞姬退下。
随後,王随堂端着聖旨,捏着尖細嗓音道:“魏铮何在。”
“臣在。”魏铮起身,他個子高,邁步也大,不一會走到殿中,場内世家女的目光也就跟随着他。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
“朕膺昊天之眷命,總寰宇之威權,夙夜孜孜,惟思良将安邦。咨厲威将軍魏铮,忠勇性成,韬略夙秉。自總戎旃以來,摧鋒陷陣,克複三鎮;肅清邊塵,殄滅虜酋。運籌則決勝千裡,臨陣則叱咤風雲。實社稷之幹城,誠軍旅之柱石。
今特晉爾為虎贲中郎将,領都督三州諸軍事,食邑一千戶。另賜蟒袍一襲,玉帶二圍。爾其恪守臣節,宣威疆埸,尚期持重,永固金瓯。倘遇軍機要務,可馳奏達阙,朕必虛襟以納。
麟閣圖形,非虛譽也;淩煙勒像,在爾勉之。勿矜功而驕逸,毋恃寵而懈馳。欽哉!”
“臣接旨。”
梵音趁賓客注意都在殿中,偷偷塞了個白玉方糕,臉頰被頂到突起,隻好用衣袖掩着下半張臉,在端起茶盞送下。
領過聖恩,皇帝才開口。
“你此去北疆征戰三年,大破胡虜,為大魏江山打下百年安穩的基業,立下如此大功,你可有想要的賞賜,聽聞你二十有二,至今未娶,可看上哪家千金,朕今日便做個媒人,成就一段姻緣佳話。”
皇帝衣袖随風擺動,對着殿下指指點點。
此話一出,賓客席開始活絡起來,女郎們秀帕掩唇,一雙美眸時不時落在魏铮身上,期待這位小将軍會選中自己。
“臣心已有所屬,謝殿下美意。”
梵音聽這話呆愣住,險些一口沒吞下方糕。
場内嘩然,春閨夢裡人已經有了心上人,彼此都紛紛打量,想看看是哪位女郎這麼好福氣,叫這位人中龍鳳給瞧上。
梵音不想摻合進這場猜忌大會,剛才自己與魏铮的舉動雖不熱絡,但一定被人瞧見,此刻已然幾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最好的方法當然是尿遁啦。
她提起裙擺,借口說出去散散酒氣,繞過屏風,就往後殿走去。
隻是不一會,席宴上也走了一位。
月色寂寥,是暈染開的鴨青色,偏殿不似主殿熱鬧,隻幾名小宦官提着夜燈來回穿梭。
剛才借口說散散酒氣,沒想到這酒勁就上來了,她能感覺到自己臉龐開始發熱,在一看,已經走出偏殿之外。
她擔心夜路濕滑,便回過身要往回走。
這靜得隻剩下自己的腳步聲,隻是離花房愈來愈近,能聽見隐隐約約地嘤咛。
梵音幾乎是下意識清醒——有人在杏林春宴的偏殿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