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漁看着路上行人,心不在焉,“又不拿這個吃飯,就沒再唱了。”
于淼感覺十分惋惜,“你條件這麼好,還年輕,要不你也去參加個選秀什麼的,說不定會紅呢。”
周漁兩根手指捏着酒杯,輕輕搖晃,“那不是我要走的路。”
于淼哎了一聲,“誰說的,人生的路那麼寬,想走那條就哪條。”
周漁笑笑,跟于淼碰杯,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晚上回到酒店,周漁在黑暗裡坐了很久。
她拿出筆記本電腦,打開空白文檔。
剛敲下兩個字,她就轉身去到陽台上。
很久很久以前,那年她十四歲,她寫了人生中第一首歌。她用吉他伴奏,演唱,第一個聽衆就是楚楚。
那天下午,他們兩個坐在草坪上,一個唱一個聽。
她還記得那天的陽光特别大,兩個人鼻子都曬紅了,但也沒有人提出要走。
楚楚崇拜地看着她,“你真厲害,怎麼什麼都會?”
周漁把吉他給她,手把手教她彈了幾個音。
楚楚很聰明,一點就通,很快就能彈出 do re mi fa sol la si 。
那天,她們一直彈到傍晚,天都要黑了才分開。
楚楚問她,這首歌她可不可以唱,周漁說當然可以。
楚楚用了一個晚上就把歌唱熟練了。
她們時常在一起唱歌,跳舞。楚楚的笑容越來越多,再也不低着頭走路了。
初中畢業到現在,周漁再也沒有寫過歌,就連日記都很少寫。
一打開文檔,她就發怵。
往事一幕一幕,像在昨天一樣。
周漁在手機裡翻啊翻,不知不覺又劃到了趙承何的微博。
周漁夾着香煙,上下劃,沒有更新。他已經很久不更新了,上條微博還是半年前的内容。是他參加一個電影頒獎禮的紅毯現場。
周漁很少抽煙,但今天路過便利店的時候,鬼使神差地買了一盒回來。
她看着煙頭上的火星。
任何事物都是這樣,存在,燃燒,熄滅,逝去。恰如人生。
回過神,她又開始刷手機,這回打開了趙承何的朋友圈,也沒有更新内容。
跟微博内容差不多。
這個人的生活狀态很難從互聯網上捕捉。
周漁在他一年前的朋友圈留個言,隻說:“你怎麼不發朋友圈?”
他沒有回複。
這一個禮拜,他隻在第一天出發之後給她發了日程,之後就一直沒有動靜,不知道在忙什麼。
周漁坐在搖椅裡,調出對話框,發了一條信息,“我今天遇到于淼了,晚上一起吃的飯。”
還是沒有回複。周漁放下手機,專心地抽煙。
夜空璀璨,每顆星星都有它的位置,軌迹。
她呢?也在自己的軌迹上嗎?
不多時,一支煙燃盡,她把煙頭戳進煙灰缸。
回到電腦前,在那個空白文檔上敲了起來。
敲着敲着她就出了一身汗,好似很累一樣,不得不站起來活動活動。
曾經那麼簡單的事,現在竟變得這般艱難。
回來之後,周漁在床頭靠着給安莎發信息。
“莎,你的夢想是什麼?”
安莎很快回複:“怎麼還搞上采訪了?你回來了?”
“還沒,在香港。回答我。”
“我的夢想嘛……有一個自己的事業,嫁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就這麼簡單,我很幸運,都實現了。”她還配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那很好。”
“你呢,你的夢想是什麼?幹一行行一行的你,人生有點無趣了吧!”
“就當你是在誇我。”
“我當然是在誇你啊!這麼些年,你一步一個腳印的,你的驅動力是什麼,怎麼可以一直完美到像個機器人呢?就好像每一步你都精準策劃好了,念什麼專業,做什麼工作,找什麼樣的男人,你的人生總是有答案。”
人,總是對别人的生活帶着濾鏡視角。
周漁看着這段話,視線總是在驅動力三個字上徘徊。
她的驅動力……
好像,并非來源于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