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琢繼續婉拒：“一會兒有老師來檢查志願者。拜托，别讓我難做啦。”

他沖同學使眼色，希望對方幫襯一下。

同學一拍大腿：“哎，橫豎老師最喜歡看見不同年級的同學們友好相處了。這樣吧，沈琢，你送這位……”

學弟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校卡：“孟聽瀾。”

同學：“……孟學弟！你送他去宿舍，這邊我幫你看着。”

沈琢腹诽：你幫我看着？又準備去老師面前告黑狀？

他還想拒絕，卻不經意看到孟聽瀾攥着書包肩帶的手。孟聽瀾抓得用力，手指關節處微微泛白。

剛上大學的小孩，自己來報道，應該是緊張了。

沈琢一時心軟：“行吧。你和丁老師照實說，我是去送新生了，不是沒來——大家都看着呢。”

同學笑容一僵：“知道知道。”

“走吧。”沈琢拉起孟聽瀾的行李箱，走在前面帶路。

天氣悶熱，志願者的服裝也不透氣，沈琢感覺自己被悶出一肚子怨氣。

早知道那個煩人的老師又遲到，他就不換這身衣服，這樣也不會被孟聽瀾看見，引發後來這些事。

孟聽瀾也真厲害，開學報道第一天，立刻搞一個疑似同性戀的傳聞。

走到一處上坡時，孟聽瀾的行李箱變得更有存在感。沈琢的怨氣消了一大半。

這事不能怪孟聽瀾。

真要細究，還是怪他自己。他當時不應該和孟聽瀾做。

爬完這個坡，孟聽瀾閑聊一般地問：“沈琢，你在學院裡公開出櫃了？”

孟聽瀾沒想到他那句話會帶起一串笑聲。他隻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新生，造成這種效果肯定是因為沈琢。

沈琢警惕道：“問這個幹什麼？”

孟聽瀾：“感覺環境挺友好的，我也想……”

“不行，你不能出櫃。”沈琢打斷他，“前幾屆有學長因為性取向被舉報掉了獎學金。”

孟聽瀾無所謂地抿了抿唇。

他不在意那一點錢，但是沈琢會特意提到這件事，說明沈琢在意。

孟聽瀾：“那你是為什麼？”

“我沒有公開出櫃，大家都知道而已。”沈琢扯了扯嘴角，“性取向隻是我身上一堆爛事中不太值得提的一件。”

孟聽瀾沒吭聲。

沈琢垂眼。即使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他也難以避免地産生幾分心酸。

他認識孟聽瀾兩年，一直在孟聽瀾面前保持着良好的形象：成績優異，思維敏捷，溫柔知心……

如果讓院裡的同學知道，他們恐怕會笑掉大牙吧。

沈琢歎了一口氣。

如果孟聽瀾真的喜歡他、又考進來了，知道真正的他是早晚的事，他沒必要繼續遮掩。

沈琢：“我不是非常聰明，成績不是很好，學院裡不少人讨厭我。我有很多不好的品性，比如自私、濫情、拜金……”

“别說了。”孟聽瀾語氣有些重，“沈琢，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不等沈琢開口，他快速說道：“我知道以前我不算真正認識你，那時候你是我的家教，有很多話不能、也沒必要和我說。現在不一樣了——或者說，現在已經不一樣了。我是成年人，是你的學弟，不需要你像教小孩一樣教我。”

沈琢淡淡道：“我隻是想告訴你，你遇人不淑，趁早認清我的真面目、然後放棄，會比較好。要是想談戀愛，就找一個好人談。”

“我不想從語言裡認識你，哪怕是你自己的語言。”孟聽瀾用了點力，賭氣似地從沈琢手裡搶過行李箱，“我會認識你，然後自己做決定。”

行李箱滾□□力磨擦地面的碎石。孟聽瀾頭也不回地走進宿舍樓，完全看不出來他剛剛主動要沈琢送他到宿舍樓。

沈琢無奈一笑：這小孩還挺有脾氣。

他以為自己心裡沒有波瀾，然而他的手卻在抖。

隻是這樣幾句話，就被打動了嗎？

真是一件令人恐懼的事。

沈琢咬住下唇，點開手機裡的軟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