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黑暗的婚紗店裡,過道盡頭巨大試衣鏡前,立着的青年手持長棍,略長的黑發紮在腦後,原本溫和的眉眼在陰影下顯出幾分狠厲。
和前面不同,這次鏡子倒映出了人影。
“你真的要進去?這可是A級怪談裡的鏡子。”
夏聽雨對胡霖微微一笑,“那要不你去?或者我們倆一起等死?”
“咳,我不是那個意思。”
鏡子後面應該有空間,新娘就被藏在那裡,之前夏聽雨嘗試物理破壞,可惜失敗了。
也是,A級怪談哪有這麼簡單?
夏聽雨伸手輕觸,鏡面就好似湖水般朝周圍擴散,他深吸口氣竟然直接跨入鏡中,湖水也因為這個舉動沸騰直至身影被吞沒。
确認夏聽雨完全消失後,胡霖指節輕扣鏡面。
“咕噜咕噜”
原本已經平靜的鏡子逐漸顯出一個人形,正是已經‘死去’的楊隋。
鏡中的楊隋褪下和藹的僞裝,表情扭曲,猙獰殘酷,這才是他本來的樣子。
“小心點,他很厲害。”
胡霖早已看出夏聽雨認出他了,為了試探并讓其放松警惕,所以制造了楊隋身死的假象,當然這裡原本也很危險。
原本是想借助怪談的手殺死他,但胡霖沒料到夏聽雨識破了他設下的圈套,看出那婚紗隻是一個幌子。
光靠怪談是攔不住夏聽雨的。
胡霖意識到這點後才有了現在的布局,楊隋和之前的鏡鬼不同,是真正的A級怪談,夏聽雨想出來是不可能的。
鏡子類型的怪談和其他怪談不同,A級已經相當于是超A甚至S級的存在。
他必死無疑。
清晨的陽光灑在海面上,帶着鹹腥的海風吹開窗紗灌入屋内,樹上的鳥雀叫個不停。
“呀!哥哥醒了!太好了!”
夏聽雨掀開沉重的眼皮,大約五六歲的小男孩跪坐在他床上,此刻見他醒來杏眼先是睜大,随後開心地彎起。
奇怪?我竟然能看到他的臉。
小男孩眼裡帶着關心,他用自己的額頭貼着對方的感受溫度,“哥哥你還難受嗎?”
“哼,估計是燒傻了,你看他半天不說話。”
夏聽雨順着聲音轉頭,對方坐在離床很遠的地方,剛醒來他看東西還有點模糊,需要仔細看才看得清楚,所以他下意識盯了很久。
唔,隻能看到那人身上顔色又多又雜,像是移動的色塊。
“看,看什麼看,讨厭鬼!”
“謝賀,不準你這樣和哥哥說話!而且你不是也很擔心在這裡守了三天嗎?鴻來叫你都不走。”
“你才是口是心非的讨厭鬼!”小男孩好像隻有在夏聽雨面前才很乖順,對其他人攻擊力還是很高的。
“你,你,哼,我不欺負小孩。”
“明明你自己也是小孩!”
‘移動色塊’說不過對方,氣得轉身要走,夏聽雨想叫他不要走,但是喉嚨腫着隻能發出“嘶嘶”聲,他隻能伸手。
但‘移動色塊’卻停下腳步,轉身走到他床邊坐下。
“既然你求我,那我就勉為其難留下。”
小男孩對這種嘴硬行徑嗤之以鼻但也沒說什麼,隻是将夏聽雨左胳膊抱得更緊了。
夏聽雨這下看清了,‘移動色塊’也是個小男孩,年齡也是八九歲左右,但因為眼白較多,眉眼間距窄,顯得一臉兇相。
之所以看着顔色多,是因為對方身上穿的衣服由幾塊不同顔色的布組成,色差極大,衣服針腳粗糙布料看起來也不軟,脖頸間皮膚都微微發紅。
夏聽雨心髒跳動一瞬,下意識擡手摸了摸謝賀的腦袋,頭發并不柔軟甚至有些紮手。
可就是這樣簡單的動作,謝賀卻像被翻了面的刺猬露出脆弱肚皮,表情還是很兇,但是耳朵卻微微發紅,态度也軟下來。
“你怎麼這麼弱,老是生病。”
“你可不可以不要生病?”
夏聽雨張口想說些什麼,門卻“碰”地被人踹開,一個小女孩站在門外緩緩放下腳,她面無表情冷冷地開口。
“吃飯。”
樹林裡氧含量高,空氣十分清新,夏聽雨總算有了些精神。
他跟着幾人走進旁邊的屋子,這裡面是一張長桌,所有孩子坐在兩邊安靜等待着。
夏聽雨落座後思考着線索,他剛才借口上廁所照了鏡子,好消息是這身體似乎是他小時候的,他在自己的回憶裡。
壞消息,他失憶了,完全不記得這些。
從他進入鏡子到現在都很平靜,但他明白這隻是暴風雨的前奏。
更重要的是,剛才他從兩個孩子嘴裡聽到了熟悉的名字——鴻。
是同名嗎?還是……
“院長來了!”
院長一襲月白色斜襟外衫逆着光走入,手裡撚着佛珠,從夏聽雨身邊經過時帶着濃重的檀香。
夏聽雨竟然看不清他的臉,在回憶裡所有人他都能看清,隻有這個人他無法窺探。
隻能通過裸露在外皮膚分辨,肌膚光滑細膩,這個院長歲數不大,甚至很年輕。
院長身後還有一個人,白襯衫黑褲子,頭發留得很長,路過時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确認什麼。
院長落座後,有侍者推着餐車将豐盛的食物擺上餐桌,葷素搭配,營養均衡。
夏聽雨盯着面前的餐盤,他沒想到自己以前吃這麼好,比他現在吃得都好,這裡甚至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房間。
詭異,違和。
這裡所有的一切都不像是正常孤兒院該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