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着頭思索:“三亞?”
夏橙嘴唇微收,猶豫片刻:“其實我明天可能還有一個複試……如果今天的面試通過的話。”
狹窄的車廂裡有刹那的安靜。
他漫不經心的支着頭:“那如果我不讓你去呢?”
夏橙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是短暫的思索了兩秒,也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确實沒有包容她的必要。
他此刻才是她的雇主。
她這三天都應該為他的需求服務。
他今天已經很容忍她了。
故而不再和他對抗,“那就不去。”
溫時年唇角微揚,明知故問:“我的意見這麼重要?”
“恩。”夏橙應道。
溫時年笑聲更甚。
“那就别去了,跟我去三亞看海吧。”
夏橙遲疑了兩秒,便應了下來。
“現在就走嗎?”
“恩。”
“不需要收拾行李嗎?”
“你需要收拾什麼?”溫時年反問。
夏橙想了想,好像也沒有什麼要收拾的。
身份證和充電器都在包裡,搖了搖頭,“你沒有東西要收拾嗎?“
他不知想到什麼,揚唇笑了笑。
側頭掃過了一眼窗外:“沒有。”
隐約間她似乎說了一句很可笑的話。
她也識趣的沒有再追問。
溫時年打電話讓助理訂了兩張公務艙的機票。
讓夏橙把身份信息也發了過去。
而後便向着機場的方向開。
夏橙的生活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割裂過,她面無表情的注視着窗外繁華的夜景,想起年少時無數次注視着他的照片,告訴自己不要放棄,在大山之外還有這樣的生活。
此刻,她就真實的在他的生活裡。
跑車在地下停車場停下,溫時年見她一直沒說話,以為她還以為面試的事耿耿于懷,善意的提醒:“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夏橙蓦然回神。
搖了搖頭,推開車門,下了車。
溫時年一直在暗中觀察着她的表情。
她比他想象中還要更平靜,全然不受這件事所困,拿出身份證,安檢,候機,登機。
期間給馬悅了幾條無關緊要的消息。
溫時年将她和馬悅對話的内容盡收眼底,佯作不經意的喝了一口水問:“不給她彙報一下行程和同行人嗎?萬一你失蹤了怎麼辦?”
夏橙沒想過這個問題。
她想得最壞的打算就是被他丢在三亞,自己得費點心思回來。
短暫的思索兩秒,眸色淡然的回:“不怎麼辦。”
她是真的覺得這件事沒得辦。
她的父母肯定是不會找她的,當年她父親找到劇組來得時候,五萬塊錢就買了一個和她的恩斷義絕。
姐姐肯定會擔心她的,但是找不到慢慢也就放棄了。
馬悅于她雖然是朋友,更多隻是工作關系,那就更不能給馬悅添麻煩了。
她既然想賺這種快錢,就要承受相應的風險。
發生什麼她都接受。
溫時年對她的老成持重已經見怪不怪。
說了一句“沒意思”,便準備關上和她座位之間的遮擋闆。
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屏幕閃爍着安夢沅的名字。
溫時年并不覺得這個名字和他有關系,直到夏橙的手機裡,傳來他的名字,拉着遮擋闆的手指陡然一頓。
安夢沅在手機那頭近乎歇斯底裡的咒罵:“你以為他會那麼對我,就不會那樣對你嗎?你以為攀上溫時年就攀上高枝了嗎?我告訴你,做夢!他不愛我,同樣也不會愛你!你别以為這樣就可以報複我!你這樣做遲早會遭報應的!”
她現在罵夏橙的每句話,都是馬悅之前拿來罵她的。
夏橙知道風水輪流轉,但是沒想到轉得這麼快,隻是夏橙沒有她的狂妄,非常淡定:“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敢這樣做?”
“所以我沒有這樣做。”
“那你和溫時年在一起是為了什麼?”安夢沅問。
夏橙覺得她這句話可笑。
不管是顔值、人脈或者财力,他身上哪一樣不比報複她更值得圖謀,隻是夏橙沒做過這樣的事,自然也不會認。
“因為要不要和他在一起這件事,我說了不算。”夏橙如實回道。
“你的意思是他還纏着你了?”安夢沅陰陽怪氣笑:“你還真的挺把自己當盤菜的。”
夏橙沒有否認。
看了一眼旁邊的溫時年,準備走到别處去繼續和安夢沅的對話,溫時年察覺到她的意圖,摁着她起身的手,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安夢沅更是怒火中燒:“說話!”
“沒什好說的,”夏橙掃過溫時年貼近她手機的側臉:“我不欠你什麼,更談不上和你解釋什麼,我不知道你是在把自己置于什麼樣的身份在質問我,但是他不會隻有我一個女朋友,以後他的每一任你都要這樣去質問嗎?”
那未免管得也太寬了。
夏橙沒有說出口的話,被安夢沅腦補了出來。
她自是不認:“我隻是覺得這個人不應該是你。”
夏橙如實提出自己的疑惑:“可是你不覺得這件事輪不到你來覺得嗎?”
溫時年嗤笑出聲。
安夢沅聽到他的聲音,不由一怔,原本憤怒的聲音陡然變得委屈起來:“時年哥哥,是你嗎?”
溫時年擺了擺手,并沒有任何和她說話的意思。
自顧自合上了擋闆。
夏橙提醒道:“是我。”
“放屁!我明明聽到時年哥哥的聲音!”安夢沅再次變得激動起來:“你讓他接電話!我還有事要問他!”
“那你可以自己打電話問他。”
安夢沅不敢說自己并沒有他的電話。
咬了咬唇,“夏橙,你一定會遭報應的!我的今天就是明天!”
“不會。”夏橙輕描淡寫回道。
“你憑什麼不會?你覺得他那麼愛你嗎?你覺得你對他那麼獨一無二嗎?你知道他談過多少女人嗎?你憑什麼覺得你那麼特别?”
“我沒有覺得自己有多與衆不同,我隻是不會放任自己變成一個瘋子。”
安夢沅一怔。
“你現在是在罵我是一個瘋子嗎?”
“不是嗎?”夏橙反問。
安夢沅啞然。
同時,電話裡傳來經紀人的聲音,“不是不讓她碰手機嗎?你們怎麼又——“
在一片嘈雜聲中,通話被中斷了。
夏橙也收起了手機。
溫時年朦胧不真切的聲音從擋闆後面傳來:“你知道是什麼意思?”
夏橙假裝沒有聽見。
他繼續問:“是知道我不會愛你,還是知道會遭報應?”
都知道。
夏橙比誰都清楚安夢沅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隻是她沒有愚蠢到非要這個人愛她不可,也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妄想這個人的資源人脈全部為她所用。
她繼續沉默。
他也沒有再追問。
走出機場,通道門口已經有一輛商務車在等待。
溫時年脫下迪奧印花夾克外套,背朝着她向着窗外望去,窗外沿途都是翠綠高大的熱帶綠植。
有着與滬都全然不同的溫度和氣息。
她的手機響起短信的提示音。
是今天面試的選角工作室發來的,讓她明天下午去參加複試。
她熄滅亮着的手機屏幕。
面無表情向着窗外看去。
溫時年托臉打量着她的表情,明知故問:“有事?”
她搖了搖頭。
他也沒有多言。
很快,商務車穿過環島高速,駛入一片别墅區,在一座獨棟别墅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