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正明與幾位德高望重的别門掌門或是長老去商量事了，隻方子顯與紀歲安回了雲山舍館，第一時間去了範煜那裡看看周葉的情況。

路上，紀歲安有些心緒不甯，一股不好的預感，止不住往心頭冒，她問方子顯：“你可聽過婆音這個名字？我總覺得有些熟悉。”

方子顯想了想，取出一本萬妖冊，翻到了滿月妖第一頁：“萬妖冊第一，婆音。”

原來她是在這裡看過！丹陽那時她慌忙翻閱一葉舟，略過了這個第一名，婆音，婆音……

沉默中，二人到了雲山舍館，一進門，就看見了吊着半截手的周小峰：“二位師叔。”

範煜端着一碗熱乎湯藥進門，繞過二人遞給了周小峰。

一股清苦的藥味竄進鼻子，周小峰皺眉，方子顯見狀，扔給了他一塊糖，周小峰如獲至寶。

紀歲安拐了個彎，去内堂看周葉，方子顯慢悠悠跟在她後邊，随口問：“輸了？”

“啊？”周小峰反應過來，“哦，我赢了，但下一場難說。”

畢竟他斷了隻手，還好隻是左手。

紀歲安見到周葉時，他正将外衣披到身上，下床要走。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已經睡得夠久了。”周葉的面色蒼白，墨發披散，一雙眼瞳幽深，真是一副讓人憐惜的樣子。

紀歲安問：“你是如何認識婆音的？”

猝不及防的一句話，叫周葉心中一緊：“為什麼這樣問？”

“你知道嗎？她是萬妖冊第一。”

“萬妖冊？”周葉有所耳聞，卻不知詳情。

他接過紀歲安遞過來的冊子，翻開的這一頁赫然寫着：死生界，白骨精，婆音。

“許是同名吧。”有點牽強無力，他一邊這樣想一邊往後翻，隻下一頁，便叫他眼皮一跳。

活死人一葉舟，死生界最年輕的鬼王，殺人後會留下一隻竹葉船以署名，原本是人界修士，後入死生界，六年成王，随後重返人間，以報血仇。

他沒有在自己這裡多停留一刻，又往後翻了幾頁，都簡單看了一下。

“不是同名，今天我在東華頂看見她了，剛好東華頂又出了事，怎麼看也不像是巧合。”

東華頂聚集了無數宗門天驕，還有諸如紀正明這樣親自帶隊參加論劍的長老掌門，可作亂的妖魔，卻連影子也沒看見。

紀歲安繼續說：“我爹去出事的兩儀洞看了，确實有一隻竹葉折成的小船，這不就是一葉舟嗎？萬妖冊第一與第二聯手，在東華頂，方才做到了來無影去無蹤。”

“這本書是誰寫的？”周葉隻問。

“不知道。”

雖得到個這樣的回答，但周葉心中已經大概猜到了，除了她有這份閑心，還有誰？

他道：“這麼說來，難怪我看不透她的路數，原來是死生界出來的妖，下次見到她我會問問的。”

“下次？”紀歲安揚聲，“沒有下一次！你知不知道，她是蓄意接近你，必定有所圖謀的！”

“圖謀？”周葉挑眉，“我一個将死之人，還能圖謀我什麼？”

“由今日東華頂一事可見，她與活死人一葉舟是一夥的，天知道他們為了什麼，但是，我懷疑東西兩洲陸續有人失蹤，就是因為他們。”紀歲安心中越來越覺得，上一世的周葉，便淪為了一葉舟的軀殼。

周葉笑了笑，沒有說話，反而伸手勾住了紀歲安腰間墜着的平安結：“上一次見你的鬼靈，應是惡靈所化，隻是怨氣已經被消解得差不多了，想來過不了多久就該超度了吧。”

紀歲安見周葉岔開話題，抓住他的手腕強調：“我和你說正事呢！你得離婆音遠一點，上一次你答應了她什麼？”

周葉輕笑：“隻是太初殿的一枚星隕石，你可别讓我師父知道了。”

星隕石，據傳太初殿也不過九枚，若是為了這個，倒也說得過去。

紀歲安思及方才周葉提起小小的話：“等一下，你方才說小小過不了多久就該超度？什麼意思？”

“鬼靈分為兩種，善靈與惡靈。善靈自甘成為鬼靈，可以被超度，惡靈并非自願，成鬼靈前怨氣太多，需主人每日為其渡靈力，以消解怨氣，怨氣散盡，方可超度。”

二人談話間，周葉已經将衣服穿好，他擡眼看了眼外堂，隐約可見方子顯抱手靠門的身影，桌前還有兩位，一位吊着手坐着，另一位撐着腦袋坐着。

紀歲安的腦中記憶忽而閃爍，好像他将平安結給她的時候，也這樣說過，但是她忘了……她怎麼能忘記這麼重要的事情！

“我不要被超度。”

清越的少女聲傳來，二人面前憑空出現一陣青煙，随即化作一道人形。

外堂的周小峰與範煜聽見，忍不住往裡瞧，紀歲安養鬼靈的消息，他們也剛從周葉口中得知，便都想看一看這鬼靈究竟是什麼樣。

“所以你從未和我說過？”紀歲安有些惱，“明知自己可以被超度，進入往生輪回，還要故意隐瞞。”

在她看來，往生成人，不比待在一隻平安結裡做鬼強嗎？

“我哪裡有隐瞞?小船将我給你的時候，和你說過的，你還起了誓，絕不會忘，可你還是忘了。”

周葉聞言，垂眸問：“小船，就是送你平安結的那個？”

紀歲安腦子裡冒出一個模糊的人影，她仔細想了想，晃晃頭：“是，但是我已經不記得他長什麼樣了？”

“那你為什麼覺得他對你很重要？連樣子都不記得了，還重要？”周葉的語氣帶着些賭氣的味道。

紀歲安隻當他是有點吃醋了：“就是……一種感覺，你明白嗎？而且一隻鬼靈有多難得，你是知道的，他肯将小小給我，護我長大，這說明我對他也是極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