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被封印的記憶中,一定有着更多的關于葉一舟的事情,他們以前一定是好朋友,所以她相信她的身體給她的直覺,哪怕她不記得那些事情了。
更何況,鄧林晚給了她最重要的一條信息,葉一舟當年是被挫骨揚灰的。
她問過蒙瑩葉一舟是怎麼死的,如今從鄧林晚口中才得到答案,這個答案也正說明了,葉一舟就算回來,也隻能是鬼,而不是人。那又怎麼能是周葉呢?
她可是實實在在驗過,周葉絕不是鬼。
正在此時,周葉敲門進來了,見她眉目憂愁,問:“怎麼了?”
紀歲安想,如果上一世周葉是被奪舍,那她思來想去,便隻有在他找師兄這段時間了,畢竟隻有那時她遠在雲山,周葉在西洲,那隻鬼才有下手的可能。
她道:“他們都說,葉一舟不是個好人。”
這話勾起了周葉的興趣,他走至紀歲安身旁坐下,故意與她隔得很近:“那你相信他們嗎?”
紀歲安搖搖頭:“不信,若是可以想辦法悄無聲息打開我的封印就好了。”
周葉心動了,可此時,另一個周葉就像是觸發了關鍵詞一般,在他腦海裡怒喊:“不行!我們約好的!”
“就算看不到那些,也遲早會知道,不是嗎?”他在心中悄悄應答。
“至少……讓她慢一點。”
半晌,紀歲安身側的周葉才開口:“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讓紀掌門如此大費周章,下了個這樣的封印。”
是啊……不僅是小船,還有當年那場病是怎麼好的?左淩雲臨死前到底說的是什麼?
紀歲安百思難解,卻又清楚地知道既然紀正明大費周章封了她的記憶,便不會同意讓她想起來的,除非他自己想。
靜默良久,周葉忽道:“你想知道為什麼我的身體,是這幅鬼樣子嗎?”
紀歲安有些驚訝,以前他可對自己的病因閉口不談,想了想又覺周葉應該是見她憂慮,想要轉移她的注意力,便順着他的話問:“為什麼?”
“你可聽過,極陰之體?”
紀歲安錯愕:難怪周葉的病一宿道人也難辦。她道:“血肉讓妖邪吃了能讓其功力大增的體質,略有耳聞。”
周葉輕笑:“天下之大,恐怕也就我一個倒黴蛋了。我便是極陰之體,不僅天生病骨,還招邪引祟,一出生便讓母親難産而死,多虧父親不棄,将我養大,可惜後來父親并未享受幾年天倫之樂,也死了。”
招邪引祟,極陰之體,會不會這便是一葉舟選中周葉的症結所在?
“那……既然知道了病因,就一定有解決之法的,天下何其大,古籍何其多,我們一起找一找。”
周葉看見紀歲安的樣子,覺得她滿臉都是天真:“我師尊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他查閱了古籍,但隻找到一個可以徹底解決的法子。”
“是什麼?”
“靈骨,若能找到天生靈骨的人,将他的骨頭換過來,方能抵消我的極陰之體,病會好,邪祟也不會總盯着我。”
靈骨,修界任誰都知道的。傳聞天生靈體者至多有二百零六塊靈骨,至少有一塊,無不是修道的奇才,天資卓越的佼佼者。紀歲安這下總算知道為什麼一宿道人知道,周葉卻久久未好了,且不說有沒有這靈骨,就算有,這豈不是毀他人天賦命格的事情?
“可靈骨……就算有……難道還真能做出那等奪骨之事?”
周葉似乎挺樂觀,笑說:“自是不能。”
二人說話間,客棧下邊大堂之中,傳來一陣鬧聲,時大時小,卻也讓二人聽了個清楚。
“哎呀呀!這人怎麼回事啊!”
“兄弟!你吃菜還醉了?”
“他……他怎麼沒反應?不會是死了吧?”
“不是吧!被撐死了?”
“吃了這麼多,豬都沒他能吃!”
紀歲安率先出屋子,站在欄杆前張望,隻見下方一張桌子上趴着一個男人,那人似乎是吃着吃着暈厥了,手裡還拿着筷子,而他的身前竟堆疊着三摞碗!聽下面的人三言兩語,似乎都是那人吃掉的。
這山野客棧不知為何客人還挺多,紛紛前來圍觀。客棧店家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正當此時,一位素衣羽冠的女子上前,掐了個訣打在那人身上,霎時間,一股黑氣冒出,化作一團黑煙,向着客棧外邊直蹿。
“是五欲鬼的氣!”一人喊着,速速召出一個羅盤,操控着要去攔截那股黑氣。除他之外,另外也有幾人紛紛祭出法器,就要出手。
不過方才那位女子,顯然是個高手,早在黑氣冒出的一刹那,便手持一張卷軸,先衆人一步擲出,将那黑氣一卷,關入了畫中。
紀歲安将一切納入眼中,視線落在了那女子腰間刻着太極紋的腰牌上。那腰牌,正是太初殿内門弟子的弟子令牌。
“那是蕭然吧?”見周葉跟來,站在她身旁,她方才出聲。
“是吧。”周葉雙手環胸,看着樓下素衣出塵的女子,眉眼間有一絲打量。
紀歲安見過蕭然的,在她印象中,蕭然是個高冷出塵的人,她們并不是很熟。思索了片刻,她探出身子,招手喊:“蕭師姐!我們在這裡!”